應酬到現在人是疲倦的,他望著窗外,眼底黑沉和夜色一樣濃濃不見底。
歐旭看眼後車鏡,想老闆這是預設了,他避開彎道,繼續直行。
手機連續響了兩通來電,都是酒局上的人打來的。
耳根不清淨,梁瀧捏了捏鼻樑,眉頭深擰,換了個身,靠著椅背。
計程車像一葉孤舟折進黑暗的冗道,很難分辨。
手機響了兩次,自動結束通話。第三次打來,是娃娃臉。
他慘兮兮地道:“別掛別掛,梁老師——哇——”
一頓吱哇亂叫,梁瀧眉頭緊鎖把手機拿遠,那頭叫聲悽慘:“有蟑螂!梁老師!大蟑螂宿舍裡,還會飛!”
他一激動,語序顛倒的毛病就犯了。
“有蟑螂弄死,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弄不死啊,要麼說打不死的小強。我靠了,朝人頭上飛!”
“你再叫大點聲小心飛你嘴裡了。”
娃娃臉繃嘴,世界安靜了。
不到一分鐘,破功。
梁瀧無語:“蟑螂你也怕?”
“你不怕?我北邊來的沒見過,不適應行不行啊。”
土生土長的山東大男孩可沒見過南方會飛的大蟑螂,娃娃臉嚇得在床上和地上之間反複橫跳,他氣息不穩,聽著後半句沒說完就把手機扔了。
他最後一句。
“我要回我大山東去!這兒有蟑螂啊!”
梁瀧一句話也沒有,低頭沉思,眼睫投下扇形陰影,遮住情緒,丟了手機,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歐旭,掉頭。”
“好的。”車子開到前面路口,歐旭打方向盤。
“跟上那輛出租。”
許是被娃娃臉點醒,梁瀧想起了邵蔻和他來自同一個戶籍地,出門在外,他就照顧她一次。
娃娃臉在電話裡嚎叫,“梁老師,你快回來啊!我真遇上麻煩事了。”
歐旭一踩油門,提速,“剛來都這樣,習慣就好了。”
前方快到開放式生態公園,黑天半夜,人煙稀少,計程車在前面入口停下了,邵蔻著急忙慌地下車,摔上車門。
跟著來的歐旭把車停在路燈下,梁瀧對那頭不冷不熱地說:“我這兒的人也遇上麻煩了,你先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