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萱笑,“是麼?我也是我們家最小的女郎呢。”
看著近在咫尺的扶萱頭上的紅花,謝心璇又問:“你頭髮上的花真好看,是個什麼花?”
扶萱煞有介事地回道:“它叫曼珠沙華,也叫彼岸花,是一種自願投入地獄的花朵。雖然不曾受到祝福,卻有無與倫比的豔美。”
謝心璇不懂地獄人間,蹙了蹙眉,然後伸出自己的花,認真問:“我能用我的花,跟你的花兒換嗎?”
“璇兒!”謝湛打斷道,“不可無禮。”
“璇兒,芷怡姐姐可以給你摘一枝別的花,比如杏花桃花,但問人要髮釵,是不禮貌的。”王芷怡也配合道。
“哦。”
在謝湛和王芷怡一唱一和下,謝心璇失落地垂下了頭。
扶萱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梨花,伸手接過,又利落地將頭上的髮釵取下,遞給謝心璇。
“我們交換,你的花我也很想要,一看就是世上最美的花。”
“好啊!”謝心璇得了扶萱的花,立刻樂不可支,嘻嘻地笑了起來。
孩童的樂趣向來簡單純粹,微小到一朵花,一片葉,皆能滿足。
扶萱看著謝心璇,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荊州時的童年。兄長們爭搶著送她各類小玩意,陪她玩,甚至,她要誰揹她的話,頤指氣使地,活脫脫就跟賜予對方天大的榮幸一般。
她沉迷於往事,渾然忘了髮釵被她拔下,現下頂髻散開,髮絲散亂,在貴族女郎眼中,她這副模樣是多麼失禮至極。
烏髮雲鬢,馨香滿體,綢緞般的青絲順滑地散下,鋪了一整背。
這番美景,卻是無端撩動人心。
謝湛立在梨花樹下,看著眼前與謝心璇齊高的扶萱,眉眼深邃,眸光暗沉。
“萱萱。”張瑤上前,見狀拍了拍扶萱的肩膀,躬身在她耳側,低聲提醒道:“我先替你綰髮罷。”
見是張瑤出現,扶萱立即笑意濃烈,她說著“瑤瑤你來了?”,就要直起身來。
可她方才蹲身太久,腿腳早就痠麻,甫一起身,人就站不住,要往地上栽倒下去。
眼見著扶萱踉蹌,謝湛立刻往前一步,長臂一伸,從背後接住她。旁人看過來時,就見謝湛的手臂瞬間從扶萱身後繞到身前,摟著她的細腰,扶萱整個人被他擁在了懷中。
柳絮風輕,梨花雨細。
兩身雪白,一紗一錦,幾枝翠竹,幾丈赤豔,就這麼倏忽交纏在了一起。一墨髮高束,一青絲細柔,一人微俯首,一人抬著頭,二人對視的畫面,堪堪稱得上美不勝收。
“哎呀……”
人群裡,不知哪位男郎低呼了一聲,引起別的男郎一陣鬧哄哄的附和。
第一次被別家郎君摟住,一股清冽的雪松香味侵入鼻尖,再聽得一陣起鬨,扶萱的臉頰“刷”一下便紅地徹底,垂下了長睫,遮住了慌亂的眸光。
可麻痛的感覺從腳底板起,往上一直蔓延,雙腿後知後覺地有了失力的反應,扶萱想動,卻一點也動不了,只能靠在謝湛胸膛上,任他支撐著自己,咬牙等待麻痛感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