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陳太后向道尊作完揖,才回過頭來看向皇帝。
她笑著伸手將皇帝扶起,頷首示意:“我躬安。”
李太后那邊也點完了甘露,放下了手中淨瓶。
她走到皇帝跟前,口中埋怨道:“該我問皇帝的安才是,遇刺這麼大的事,也不回宮跟為娘報個平安。”
說著,李太后伸出手,四處揉捏皇帝的胳膊:“怎麼樣?有沒有傷著?要不要讓太醫再看看?”
這模樣,朱翊鈞也難免升起一絲溫暖——李太后不懂什麼叫趁機改制,只關心兒子身體有沒有事。
他按住李太后給自己捏得生疼的手,溫聲道:“孃親寬心,孩兒無事的。”
李太后尤然不肯放過,堅持道:“不行,需得喚太醫看看。”
“聽聞當初武宗皇帝落水後也總說無事無事……”
朱翊鈞無奈,武宗那都咯血了,能一樣麼。
但他也沒硬犟著,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好好好,孩兒明日便傳喚太醫,好生望聞問切。”
李太后這才肯鬆開手。
這時,吳婕妤也迎了過來,軟聲朝皇帝行禮:“臣妾拜見陛下。”
朱翊鈞轉頭看去。
四年下來,吳氏姿容分毫不減,眉如青山黛,皓腕凝霜雪。
眉眼朝自己看來,便似有盈盈秋波,攝魂奪魄。
實在百看不厭。
朱翊鈞好一會才回過神。
他連忙伸出雙手,輕輕扶住吳婕妤:“有身孕了不妨慢些。”
就差直說不要這麼大幅度,意思意思就得了。
陳太后臉上笑意不減:“皇帝成婚四年餘,孕育元嬰,實在國家大幸。”
“為保平安降生,皇帝也禮敬一番世尊道祖吧。”
李太后聞言,也跟著點了點頭,隨後扭過頭喚人取來祭拜用的香,親自交到皇帝手裡。
自知在傳統習俗上與父母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朱翊鈞,絲毫沒有排斥的神情,利落取了香,恭敬上前一拜。
嘴裡喃喃有詞:“老佛太祖高皇帝、真武成祖文皇帝、飛玄世宗肅皇帝……”
祈福,上香,作揖。
朱翊鈞流暢且一絲不苟地敷衍完兩宮太后。
而後他才轉頭輕聲對吳氏開口道:“殿內煙燻霧繚,婕妤先去外面透透氣。”
吳婕妤在宮中數年,自然也明白事理。
情知皇帝要與兩宮說正事,便盈盈一禮,默默往外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