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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清官不受扒灰謗 義士難伸竊婦冤 (2 / 5)

及至接過門來,見媳婦容貌又標緻,性子又聰明,玉吾甚是歡喜。只怕嫌他兒子痴呆,把媳婦頂在頭上過日,任其所欲,求無不與。那曉得何氏是個貞淑女子,嫁雞逐雞,全沒有憎嫌之意。玉吾家中有兩個扇墜,一個是漢玉的,一個是迦楠香的,玉吾用了十餘年,不住的吊在扇上,今日用這一個,明日用那一個。其實兩件合來直不上十兩之數,他在人前騁富,說直五十兩銀子。

一日要買媳婦的歡心,教妻子拿去,任他揀箇中意的用。

何氏拿了,看不釋手,要取這個,又丟不得那個;要取那個,又丟不得這個。

玉吾之妻道:“既然兩個都愛,你一總拿去罷了。公公要用,他自會買。”何氏果然兩個都收了去,一般輪流吊在扇上。

若有不用的時節,就將兩個結在一處,藏在紙匣之中。

玉吾的扇墜被媳婦取去,終日捏著一把光光的扇子,鄰舍家問道:“你那五十兩頭如今那裡去了?”玉吾道:“一向是房下收在那邊,被媳婦看見,討去用了。”眾人都笑了一笑。

內中也有疑他扒灰,送與媳婦做表記的;也有知道他兒子不中媳婦之意,借死寶去代活寶的。口中不好說出,只得付之一笑。玉吾自悔失言,也只得罷了。

卻說蔣瑜因家貧,不能從師,終日在家苦讀。書房隔壁就是阿氏的臥房,每夜書聲不到四更不祝一日何氏問婆道:“隔壁讀書的是個秀才,是個童生?”

婆答應道:“是個老童生,你問他怎的?”何氏道:“看他讀書這等用心,將來必定有些好處。”他這句話是無心說的,誰想婆竟認為有意。當晚與玉吾商量道:“媳婦的臥房與蔣家書房隔壁,日間的話無論有心無心,到底不是一件好事,不如我和你搬到後面去,教媳婦搬到前面來,使他朝夕不聞書聲,就不動憐才之念了。”玉吾道:“也說得是。”揀了一日,就把兩個房換轉來。

不想又有湊巧的事,換不上三日,那蔣瑜又移到何氏隔壁咿咿唔唔讀起書來。

這是甚麼原故?只因蔣瑜是個至誠君子,一向書房做在後面的,此時聞得何氏在他隔壁做房,瓜李之嫌,不得不避,所以移到前面來。趙家搬房之事,又不曾知會他,他那裡曉得?

本意要避嫌,誰想反惹出嫌來。

何氏是個聰明的人,明知公婆疑他有邪念,此時聽見書聲,愈加沒趣,只說蔣瑜有意隨著他,又愧又恨。

玉吾夫妻正在驚疑之際,又見媳婦面帶慚色,一發疑上加疑。玉吾道:“看這樣光景,難道做出來了不成?”其妻道:“雖有形跡,沒有憑據,不好說破他,且再留心察訪。”看官,你道蔣瑜、何氏兩個搬來搬去弄在一處,無心做出有心的事來,可謂極奇極怪了;誰想還有怪事在後,比這樁事更奇十倍,真令人解說不來。

一日蔣瑜在架上取書來讀,忽然書面上有一件東西,像個石子一般。取來細看,只見:形如雞蛋而略匾,潤似密蠟而不黃。手摸似無痕,眼看始知紋路密;遠觀疑有玷,近覘才識土斑生。做手堪誇,雕斫渾如生就巧;玉情可愛,溫柔卻似美人膚。歷時何止數千年,閱人不知幾百輩。

原來是個舊玉的扇墜。蔣瑜大駭道:“我家向無此物,是從那裡來的?我聞得本境五聖極靈,難道是他攝來富我的不成?

既然神道會攝東西,為甚麼不攝些銀子與我?這些玩器寒不可衣,飢不可食,要他怎的?”又想一想道:“玩器也賣得銀子出來。不要管他,將來吊在扇上,有人看見要買,就賣與他。

但不知價值幾何,遇到識貨的人,先央他估一估。”就將線穿好了,吊在扇上,走進走出,再不見有人問起。

這一日合該有事,許多鄰舍坐在樹下乘涼,蔣瑜偶然經過。

鄰舍道:“蔣大官讀書忒煞用心,這樣熱天,便在這邊涼涼了去。”蔣瑜只得坐下。口裡與人閒談,手中倒拿著扇子,將玉墜掉來掉去,好啟眾人的向端。

就有個鄰舍道:“蔣大官,好個玉墜,是那裡來的?”蔣瑜道:“是個朋友送的,我如今要賣,不知價值幾何?列位替我估一估。”眾人接過去一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則聲。蔣瑜道:“何如?可有個定價?”眾人道:“玩器我們不識,不好亂估,改日尋個識貨的來替你看。”蔣瑜坐了一會,先回去了。眾人中有幾個道:“這個扇墜明明是趙玉吾的,他說把與媳婦了,為甚麼到他手裡來?莫非小蔣與他媳婦有些勾而搭之,送與他做表記的麼?”有幾個道:“他方才說是人送的。這個窮鬼,那有人把這樣好東西送他?不消說是趙家媳婦嫌太夫醜陋,愛他標緻,兩個弄上手,送他的了,還有甚麼疑得?”有一個尖酸的道:“可恨那老亡八平日輕嘴薄舌,慣要說人家隱情,我們偏要把這樁事塞他的口。”又有幾個老成的道:“天下的物件相同的多,知是不是?明日只說蔣家有個玉墜,央我們估價,我們不識貨,教他來估,看他認不認,就知道了。若果然是他的,我們就刻薄他幾句,燥燥脾胃,也不為過。”算計定了。

到第二日,等玉吾走出來,眾人招攬他在店中,坐了一會,就把昨日看扇墜估不出價來的話說了一遍,玉吾道:“這等何不待我去看看?”有幾個後生的,竟要同他去,又有幾個老成的,朝後生搖搖頭道:“教他拿來就是了,何須去得?”看官,你道他為甚麼不教玉吾去?他只怕蔣瑜見了對頭,不肯拿出扇墜來,沒有憑據,不好取笑他,故此只教一兩個去,好騙他的出來。這也是慮得到的去處。誰知蔣瑜心無愧怍,見說有人要看,就交與他,自己也跟出來。見玉吾高聲問道:“老伯,這樣東西是你用慣的,自然瞞你不得,你道價值多少?”玉吾把墜子捏了,仔細一看,登時失了形,臉上脹得通紅,眼裡急得火出。眾人的眼睛相在他臉上,他的眼睛相在蔣瑜臉上。

蔣瑜的眼睛沒處相得,只得笑起來道:“老伯莫非疑我寒儒家裡,不該有這件玩器麼?老實對你說,是人送與我的。”

玉吾聽見這兩句話,一發火上添油,只說蔣瑜睡了他的媳婦,還當面譏誚他,竟要咆哮起來。仔細想一想道:“眾人在面前,我若動了聲色,就不好開交,這樣醜事揚開來,不成體面。”

只得收了怒色,換做笑容,朝蔣瑜道:“府上是舊家,玩器盡有,何必定要人送?只因舍下也有一個,式樣與此相同,心上躊躇,要買去湊成一對,恐足下要索高價,故此察言觀色,才敢啟口。”蔣瑜道:“若是老伯要,但憑見賜就是,怎敢論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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