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供奉將陳安帶到城主府的一處房間門口後,便向裡面的人恭敬告退。令陳安驚訝的是,接見他的人中有一個人此前正是見過,那個面白無鬚的蟒袍男子,魚大人。見到陳安來後,這位魚大人一初見時的淡漠神色,變得和藹起來,朝陳安招了招手:“孩子,快過來。”
陳安依言走了上去,同時悄悄打量著房間內的其他人。魚大人站在右邊的椅子前,在他的左手邊坐著一位手捧書卷的青年,正看著手上的書如痴如醉,自始至終未曾將視線從書中移開。另一位則是站在青年身旁的中年男子,滿臉絡腮鬍,神態兇惡,看打扮是個侍衛。
“你便是陳安吧。”魚大人問道,陳安點頭,心想不是你叫我來的嗎,怎麼還問我的名字。那魚大人卻並不知陳安心中所想,上前用雙手捧起陳安的臉左右翻看,又在陳安身體的其他地方捏弄了一番,隨後似是自語,又像是做出了一句模糊的評價:“造反之人?不太像。”
陳安臉色一變,這沒頭沒腦的話語讓他著實一驚,難道是城主懷疑他有造反的傾向,故意將他騙來,一旦證實之後便誅殺當場。思及至此,他連忙左右張望,尋找那埋伏在周圍的刀斧手。
“你在找什麼。”魚大人見陳安四處張望的樣子,疑惑道。陳安擺手,“沒找什麼。”但心中已是驚慌,他想起清玉公主一事,當下有些恍然。心中直呼道:陳安啊陳安,你怎能糊塗至此,清玉那婆娘自己殺不成你,定是胡亂給你安了個罪名,把你騙到城主府殺掉,事後一張嘴全憑別人說,何處去申冤,只希望不要連累爹孃就好。
想到這,陳安覺得自己已經深入龍潭虎穴,在劫難逃,於是他定了定心神,對著魚大人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要殺就殺我好了,不要連累我的家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
“嚯,看不出你這個半大小子真的有謀反之心,誰給你的膽子吶。”魚大人詫異了一下,隨後打量了一眼陳安,說道。
“哼,別裝了,是清玉那個婆娘派你來的吧。”陳安冷笑,繼續說道:“我陳安行的端做得正。絕對沒有一點造反的心思,也沒那個能力,只不過你的主子想要殺我,她是公主,給我胡亂安個罪名我認了。只希望她有什麼衝我來,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魚大人聞言,詫異地向左邊望了一眼,青年依舊是在看著手上的書,侍衛則是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見無人回應,他便轉過頭對著陳安搖了搖頭,說道:“清玉公主並非是咱家的主子,咱家也不是她派來的,更不會給你胡亂安排什麼罪名。”
“那你是誰?”陳安見魚大人不是清玉派來的,鬆了口氣,隨後又打量了魚大人幾眼,見此人氣度從容,行為舉止優雅得當,對人謙恭之間又隱含了一種淡然的氣勢,若是僕人也非是尋常人家的僕人,況且秦少炎也對他恭敬,便好奇道。
魚大人笑了笑,擺擺手,回道:“你不用管咱家是誰,你只需要知道咱家這次叫你來有兩個目的,一是把你和清玉公主叫來,當面化解你們之間的誤會,二是向你證實一件事情,這件事若你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以後便會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你。”
陳安眼睛一亮,頓時覺得看魚大人又順眼了幾分,說道:“我和清玉那...咳咳我和清玉公主之間確實是個誤會,我此前都沒見過她,更不知道她為什麼一見面就要殺我。至於證實一件事情,您儘管問我,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不過...我看你也是個大高手,待會清玉要是來了,你可得保護我啊。”
魚大人被陳安這句話逗笑了,答應了下來。陳安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好了,反正現在清玉還沒有來,你可以先向我證實那件事情。”
“這件事不是我來問,而是這位先生來問你。”魚大人搖了搖頭,而後向左手邊的青年說道:“煩請李先生出面。”
那位青年聞言,緩緩地合上書卷,長身而起。他的身量要比陳安矮上一些,但看在陳安的眼中,青年站起身的那一剎那,自己好似看到世間最高的一座山,有種頂天立地的氣勢。
青年向陳安略微彎腰,行了一個讀書人之間相見的禮,陳安也見過平安城不少才子相見的情景,於是依樣回了一禮。
“陳安,你認為讀書人的使命是什麼。”青年一手負於後,一手置於前,宛如一派私塾先生授課時的模樣,向陳安問道。
“考取功名。”陳安老實答道。青年皺了皺眉頭,而後道:“然後呢。”
“然後光宗耀祖。”陳安仔細想了想老爹對於自己讀書的期盼,認真道。青年沉吟片刻,說道:“也算是有一片赤子之心。”
“好,那我再問你,你讀書是為了什麼。”
“我...”陳安撓了撓頭,為難道:“為了不被我爹打。”
青年愕然,問道:“為什麼。”陳安苦著臉道:“其實我一直在讀書上沒什麼天分,不過我爹說了,家裡必須要有一個讀書的,不然以後就算再有錢也會被人看不起,我哥經商厲害,所以我就只能去讀書,不讀書他就打我。”
說到這,陳安好似回想起了往日悲慘的經歷,自語道:“以前沒學武還好,都是拿棍子打。後來學武之後,他老人家開始過分起來,什麼黑虎掏心,白鶴亮翅,直接往我身上使,我可是他親兒子,哪有這麼打親兒子的。也不知道他一個做生意地從哪學的這些, 還有...”
那大漢侍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魚大人見狀,也跟著笑了起來。青年見局勢有些失控,並且看陳安的樣子,還有喋喋不休的勢態,於是連忙阻止道:“好了,不用說了,直接進入正題吧。”
青年輕咳了兩聲,正色道:“陳安,我問你,你在秘境之中施展的化身神通可是鬼道一脈。”
“是的。”陳安點頭,同時心想讀書人真是麻煩,要問這些直接一點就好,幹嘛說那麼多有的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