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離去,給尹清綺置辦賣身契等物,房中只餘薛壇跟尹清綺。
薛壇灼灼的眸子一直盯著尹清綺,像是要把她的臉盯出一朵花來,尹清綺萬分地不自在:“你看什麼……”
薛壇認真道:“誰說你長得不好看?”
尹清綺就這麼順利地在驚鴻館留了下來。
她把自己隱藏在人群裡,從不與人爭執,把該受的不該受的都通通接過來,就算是玻璃渣子,也默然往身子裡摁。
大家看她好欺負,有什麼髒活苦活都派給她,想偷懶了,就找尹清綺頂替,反正她任勞任怨,人傻話少,不會發怒,也不會告小狀。
尹清綺跟往常一樣為樓下的散客端茶送水,就憑她如今的姿色,連給上等廂房送茶點的資格都夠不上。
“喂,你,把這些東西給二樓的煙渺閣送去。”一個一樣是丫鬟身份的女子將茶點果盤推到尹清綺身前,鄙夷的指使口吻。
尹清綺沒說話,順從地接過托盤,轉身上樓。
身後傳來兩個丫鬟的對話:
“那不是上等廂房嗎?這樣的好處,你怎的讓她去?”
“今日來的是孫二公子,誰不知道他那些怪異的嗜好,我才不要去受這份苦。”
煙渺閣裡烏煙瘴氣,一個紈絝公子模樣的男人歪歪斜斜地坐在搖椅上,大花袍子的衣襟寬寬敞開,他吊著眼角,斜斜睨著人,嘴角掛著一抹頑劣作惡的獰笑。這人便是驚鴻館臭名昭著的孫二公子。
藝伎紀珴抱著她最珍愛的鳳尾琴,跪在圓桌前,無聲垂淚,那模樣楚楚可憐,可孫二公子沒有憐惜美人的打算,“我只是讓你把衫子脫了跳個舞,有那麼難嗎?”
尹清綺推門而入,不由微微蹙眉。
紀珴彷彿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孫公子,紀珴只是一個藝伎,只賣藝,不賣……”
話未說完,那孫二公子霍地彈起身,兩步跨到紀珴面前,一隻手鉗住紀珴的兩頰,掐斷了紀珴的聲音。
“他奶奶的,這句話老子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你新來的不懂本公子的規矩嗎?不知道的話,本公子現在就教你!”
孫二公子一把扯過紀珴的頭髮,將她拖到一個水桶前,用力將紀珴的腦袋往水桶裡摁去。
紀珴拼命掙扎,卻拗不過一個男子的蠻力,等孫二公子鬆開力道,紀珴帶起水花,臉色慘白地跌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喘氣,上半身已經完全溼透。
尹清綺一直告誡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時卻動了惻隱之心。
其實這孫二公子再放肆,也不敢觸驚鴻館的底線,沒人能要求驚鴻館的藝伎賣身,只是紀珴一向自視清高,像孫二公子這樣的客人,豈是彈支曲唱首歌就能應付的,既然一開始接了他這個客,就應該有心理準備,得罪了貴客,他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下半輩子生不如死。
孫二公子退讓了一步,道:“這樣吧,你桌上的酒喝光,我就放你走。”
紀珴捏緊衣角,“我是藝伎,不……”
尹清綺路過時,狀似無意地撞到了紀珴身上,打斷了紀珴冒犯人的話,“紀姑娘,抱歉。”
孫二公子和廂房中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長相平平,身材平平,打扮平平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