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鬍子冷眼掃了唐亮一眼，眼神裡爆射出怒意，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顯然對唐亮這個態度十分不滿。霍正良臉上掛不住，也有些生氣，咳嗽一聲訓斥道：“見長輩不拜，這是誰教你的？”
“師父，男兒膝下有黃金。我上拜天地，下拜父母，拜師下跪我沒意見，可也不是見到一個比我年齡大的人就跪拜。現在不是舊時代，早不興這一套了。再說了，就算是要拜，也得是我心甘情願的，怎麼可能隨便給人下跪，那我豈不是成了奴才！”唐亮正色說道，心裡忽然有種莫名之火，有些人把自己太當回事了，倚老賣老，讓人心裡很不爽。
“給我師父跪拜是你的榮幸，別不識好歹，給臉不要臉！”站在山羊鬍子老頭身後的年輕後生黑著臉說道，一口的東北高粱花子味道。
唐亮掃了年輕後生一眼，對霍正良說道：“師父，你叫我來就是給人下跪的？如果是這樣，那我就走了。我不愛下跪，跪你是謝師，但也不是見到誰都跪拜的。”
霍正良沒想到唐亮會是這個反應，性格跟他一樣剛烈，說錯了一句話搞得他很沒面子，下不來臺，可是又不好說什麼，只能乾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封長鷹滿臉不悅，冷著臉說道：“師弟，你膽敢走出這個大門，就等同於背叛師門。輩分不高，你脾氣還不小，誰給你慣出來的毛病！”
“好小子，脾氣挺犟的。你知道我是誰嗎，敢這樣跟我說話？”山羊鬍子的老頭乜斜唐亮一眼說道。
唐亮應道：“我不管你是誰，要我跪拜總要有跪拜的理由，總不能因為你年齡大我就跪你吧。”
“說得有幾分道理。那我告訴你，我是長白山採藥白氏一派的當家人，你所需的雪地龍我連夜坐飛機給你送來了，這總算是一個理由吧。”山羊鬍子老頭說道。
雪地龍果然送來了，唐亮上下打量老頭和他身後的兩個年輕人一眼，點點頭說道：“難得，千里送藥算是一份人情。不過這份人情你是給我師父的，我師父領你的情沒有問題，我又何必搶這份情義呢。你我素不相識，別說千里送藥，就算是我被人打死在擂臺上，你也不會正眼看我一眼，我何必要領你這份情呢。”
“混賬東西，會不會說話！還未開戰就說出這種喪氣話，成何體統！”霍正良不悅地訓斥了一句。
“說得不錯，這份人情的確是還給你師父的。算啦，老夥計，我們當長輩的沒必要為難晚輩，心裡沒有敬意，就算是行了跪拜禮又如何，我們又何必拘泥這些陳規陋習呢。”山羊鬍子對霍正良說道。
霍正良總算找到一個臺階下，翻了個白眼瞪了唐亮一眼，低聲道：“孽徒，還不謝過白當家的。我告訴你，你還穿開襠褲的時候，白當家的已經統領長白山一帶的採藥幫上百人，但凡是長白山出去的山貨，只要打上白家字號都能暢銷全國，連外國人都認。白當家的可是一代奇人，你跪他一點都不虧。”
對長白山一帶的採藥幫，唐亮所知甚少，但也聽說過，這些採藥客自古以來就有自己的幫派和規矩，奇人異士很多，是個十分神秘的組織，民間流傳著不少採藥幫的傳奇故事。可是這些都是聽聞，大家都當成奇聞趣事，並沒有直觀的感受，所以對他們也難以產生敬意。
“前輩，多謝你千里送藥的情義，這裡我替我師門給你跪拜了。”唐亮忽然跪下來，給山羊鬍子的老頭行了一個跪拜大禮。他心裡雖然討厭這些，可是人家這麼在意，就算是照顧師父的面子，行一個跪拜大禮也說得過去。
三個響頭之後，山羊鬍子將唐亮扶起來，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誇讚道：“老夥計，孺子可教，你收了個好徒弟啊。”
“師父，白當家的，洗把手準備吃飯啦。”繫著圍裙的俞飛鴻從廚房裡走出來，笑意盈盈看著眾人說道。
眾人到水龍頭邊洗了手，唐亮幫著俞飛鴻從廚房裡將炒好的四菜一湯端出來，在院子裡大榕樹下的石桌上擺好，分發好碗筷。霍正良更是從酒窖裡拎出來一攤子珍藏了十幾年的美酒，親自給每人斟滿一杯。
“師姐，這個姓白的老頭什麼來頭？譜擺得這麼大。”在廚房幫忙的時候，唐亮低聲問俞飛鴻。
俞飛鴻一邊往盤子裡倒菜，一邊低聲道：“來頭不小，是長白山一帶採藥幫的長老，懂不少異術。師父年輕時去長白山採藥認識的，兩個人有過命的交情。”
“哦，那是有點來頭，可是也太愛擺譜了，一進門就讓我給他下跪，實在是不習慣這些陳規陋習。”唐亮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嗨，老一代的人就是這點不好，把那些習俗看得比天還大，你也別太計較了，畢竟千里送藥是分人情。他們這次來江州要住一段日子，等師父六十壽誕之後再回去，你的擂臺賽他們也會看的，興許能幫上忙。”俞飛鴻伸手摘掉唐亮衣領上的一根頭髮，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為了師門榮譽，你就受點委屈吧。沒辦法，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
這個親密的動作讓唐亮有幾分感動，這麼多年了，沒有女人真正關心過自己，但是認識這位師姐時間不長，卻給了自己如嫂如母般的關懷，這份溫情讓唐亮心裡十分的感動。人和人真的是講緣分的，一個看你順眼的人總是願意給你多一點幫助。
“師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跟你說實話吧，我媽都沒有像你這麼關心過我。”唐亮忽然有些哽咽。
“是嗎？”俞飛鴻勾了勾自己耳邊的頭髮，嫣然一笑，低聲道：“也許你長得比較帥，師姐我看你順眼，所以就格外關照你一些嘍。”
這頓飯很豐盛，白老爺子和他兩個徒弟吃的十分酣暢盡興，杯中酒也下得很快，七個人很快將一罈酒喝了個精光。採藥人大多貧苦出身，來自苦寒之地，吃飽喝足就露出了本相，說話的嗓門很大，豪放異常，就連上了歲數的白老爺子也感覺有些收不住了。
“羊拐，去，把我們帶來的雪地龍拿出來，給霍老爺子和他兩個徒弟開開眼。這東西我們可是費盡了心機，還搭上了一個徒弟的性命才弄到手的，絕對是寶物。”山羊鬍子老頭對自己的徒兒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