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居了十餘年後,方長的心態更加平和。
這次下山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全速趕路,而是用普通人行路的速度緩緩地走。路上和路邊,對他來說全是風景,不論是山石田土,還是過往的行人車馬,方長都饒有興趣地觀察或聆聽,樂在其中。
如今的天下很是太平,便是兩界融合這種事情,都因為時間太緩慢而不必著急,畢竟應對方案已經算走上了正軌。
傍晚時分,周圍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但路邊有座小土地廟,雖然舊但並不破,至少屋頂和窗戶都完好,中間的土地像也能看出些當初的色彩。已經發白的供桌上面,殘餘著香燭的灰燼。
外面天氣看起來要下雨,於是不少行人都朝這裡來,借這裡的屋舍躲避一下。
其實這路邊小廟的條件對於行人們來說,已經算得上豪華,畢竟方長當年走南闖北見的多了。很多時候,人們趕路中途遇到夜晚,都是在路邊尋找避風處升起火來,待一宿就算,頭頂更是不會有什麼遮擋,若是遇上大雨,只能自認倒楣。
有人尋來個舊火盆,從外面費力搜尋了些柴禾點燃,跳躍的火光不僅能夠照明,也能讓大家的心安靜下來休息的更舒服些。只是柴禾並不好尋找,畢竟對於天下百姓們來說,燃料是排在日常生活中最先一位的東西,“柴米油鹽醬醋茶”,甚至排在米之前。
方長隨著大家一起走進廟裡,他尋了個角落坐下。
不少人進來後,都先朝著供桌上的神像拜兩拜,然後才進屋,有條件的還會拿出點零碎東西供在神像前面——當然,沒什麼用。
不過方長能夠清晰感覺到,這處的土地,其實早就在偷偷地護佑著廟裡的人。在他的視野中,供桌上面的土地神像,甚至都有些發出光芒來。這裡的土地法力修為很不錯,畢竟坐擁如許大一個廟宇,還緊挨著官道。
方長記得,自己見過最為寒酸的神祇,其廟宇不過是在山壁上掏出來的,大小隻有一兩尺的神龕,同樣,荒郊野外的山神土地也很常見。
他並未打擾這裡的土地,而是默默坐在牆角處,觀察這些人們的言行。
轟隆隆——
外面下起了雨,有風吹進來,讓火盆裡跳躍的光芒一陣顫動。
眾人很安靜,默默聽著外面的風雨,便是交談也很小聲。大家輪流換位置,用火盆烘烤帶的乾糧充飢。
旁邊有個學子模樣的人,見方長氣質後頗感親近,於是上來小聲搭茬:“這位大哥是去哪裡做什麼的?”
方長笑道:“我啊,是去尋找有緣人的。”
聽了這話,此學子眉頭一挑,也笑起來:“哦?此言倒是頗有古風,不知道我算不算有緣人?”
略微端詳了下,方長也說道:“當然算有緣人,畢竟千里迢迢能在此風雨之夜相遇於這小廟,還能聊天,自然是十分有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