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排到了洞盱江這裡時,兩旁的船隻已經不少。
有的船揚帆借水勢,船輕吃水淺,迅疾飛快,如同在江上滑行;有的船明顯載了大量貨物,水位離著船舷甚近,慢悠悠地在水面上挪動;還有的船披紅掛綵,甚至有小亭樓閣建在其上,華衣富貴人在裡面瀟灑自在;更有的只靠漿櫓長蒿前行,於烈日下撒網捕魚,以求生計。
只有方長腳踩著簡陋至極的竹排,速度隨心時快時慢,悠然自得地行於江上。
天上雲如群駒,奔過不停,日月也慢慢升落。
月光如水銀一般灑在江上,又被風吹起的浪花拍的細碎,星星點點閃耀在江面上。方長輕輕撐了一下長蒿,接著將其放下,而後盤坐在竹排上,靜靜待著。
每當月色明亮時候,天空中的星星便會顯得晦暗,難以被人看見。但是對於目力遠超尋常人的方長來說,抬起頭來,依然是繁星滿天。
甚至,只要他願意,就算在白天,也能抬頭看見星空。
但是觀看天象,依然要在晚上才能進行,或許是由於某些奇怪的限制。
方長並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些,也沒有研究天象。
他從背後包裹裡面,抽出本路上購買的雜書,就著月光,自在地讀著。
不遠處,江面上忽然泛起了朵不一樣的浪花。
有一隻巨大的烏龜,從水裡面探出半個身子,朝這邊張望。待確認竹排上面的人之後,烏龜笨拙地將兩隻前爪伸到最長,對到一起,朝前面打招呼。
方長早就發現了,見對方的行為,他放下手中書卷,揮揮手:“好久不見。”
而後竹排繼續順流漂向下游,老龜也重新沒入水中。
這是方長上次從洞盱江經過時候,夜間上岸遇到的那隻千歲老龜,名為歸圓。當時其哀於修為卡在化形關口,難以寸進,正在江邊嚎啕大哭。
見到方長之後,老龜還曾經向他求問,什麼時候才能化形為人。但方長掐算之後,發覺其百年內無甚希望,讓老龜情緒黯淡。
如今看這個樣子,至少從精神上面,老龜已經走了出來。
………………
在興慶府這裡,竹排所行的這條江,被稱為清江。
這裡已經離雲中山很近了,風物與寧河府也類似,倒是讓方長看著頗感熟悉。
上岸的碼頭方長不是第一次來,曾經他僱了船順流而下,也是從這裡上岸,然後去了興慶府城,又經過懷鳳府回山。如今,他準備再一次走這條路。
碼頭附近水產很多,也很新鮮,方長找了個飯館,回憶著當初在這裡所點的菜譜,選了一桌完全不一樣的飯食。當然,這些菜餚的主材,依然以各種魚為主。
這裡是石金渡,為交通要地,人來客往,貨殖繁多經濟活躍。
由於養活的人足夠多,此處的規模和繁華程度,甚至比興慶府城還好一些。只是因為上報申請的滯後性,這座碼頭依然只被歸類為鎮,沒有城牆保衛。
前來時候的竹排,方長沒有浪費,他將其拆散之後,隨手賣給了碼頭上的竹木商人,得了些許進項。
在陣陣叫賣聲中,買了塊夾棗米糕,方長抓著包糕的荷葉,穿過石金渡向東北行去,那是興慶府府城的方向。對於興慶府,方長還是很熟悉的,他曾經多次路過,在那裡還有不少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