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忘了?當年你和風大爹都在場的呢!”
“哈哈哈哈,真的是那時還裹在小包被裡的那小丫頭啊!沒想到當年定的娃娃親,還真成了!這些年兵荒馬亂的,災害又不斷,你倆能到一起,真的不容易啊!現在好了,解放了,都能過上好日子了。俺呀,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想再去看看這個季家丫頭了!”
風妮子最後說的見見石柱媳婦,其實就是隨口說的一句玩笑話,但石柱卻當真了。“姑姑,既然在這遇到了,那不如就到唔家去坐坐吧,也不是很遠。俺老奶還經常惦記你呢,也想見見你!”
聽這麼一說,風妮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柱子,你看,俺們突然去你家,也不合適吧!”
“姑姑,不礙事的,咱兩家就是隔得遠了,才走動得少。實際上,你去唔家坐坐,就跟到自己家一樣的!”石柱是在誠心邀請,而且他心裡一直惦記著另外一件事情,“姑姑,你還記得風大爹借給我的那把‘刺龍匕’吧,那可是你們家的傳家寶,當時我說用完了就還給風大爹。幾年前,我用那匕首殺了劉伏龍,替俺老爹報了仇。現在既然風大爹走了,那我就把它還給你吧。匕首我放在家了,沒帶出來,你們正好可以和我一塊堆去海州!”
風妮子見石柱提到了刺龍匕,猶豫了一番,又略想了想,先去趟海州呆兩天再回濟寧,不會耽誤事情,她這才說道:“那好!俺就帶著虎子一起去看看石大嬸!”
事情商定後,風妮子便和車隊老鄉交代一番,趕著騾車去往海州。石柱也只邀了大毛一人坐上去,先行離開小隊。一路上兩人雖省了些腳力,但坐那不活動,倒感覺比來時更加冷了。
到了休息時,石柱看鮑虎子一直沒有說話,便問道:“虎子,今年多大了?”
只見虎子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只緊緊貼著他的母親,睜大了眼睛看著人,不言語。
“這孩子!”風妮子有些抱怨,但也很無奈,“翻過年,虎子就十九了。雖然現在遇到熟人能說上幾句話,遇到不認識的,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躲在俺旁邊。把他留在家,俺不放心。俺現在有五個小孩了!”風妮子哈哈一笑,“虎子他二弟跟著他爹到鐵路上去搶修鐵路了。三個小的還在上學,就留在家裡,他們奶奶照看下。”
說到這,風妮子便對大兒子說:“虎子,你忘了,小時候掉水裡,就是柱子哥把你救上來的,他可是咱的恩人。柱子哥問你話,你咋不說呢?”
“俺娘,俺想起來了!”說完,虎子便對石柱說:“柱子哥,俺今年十八了!”
石柱衝著虎子笑了笑。果然,遇到熟人,虎子還能說上幾句。
這時風妮子說道:“這孩子頭腦也不痴不笨的,就是有點孤僻。俺是擔心啊,以後這媳婦怎麼辦?遇到生人,都不跟人家說一句話!”
石柱說:“姑姑,你也不用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緣份這個東西,誰也不好說!”
就在說話間,天漸漸陰沉起來,不一會便又下起了鵝毛大雪,西北風吹得更疾,幾人趕緊裹緊了被子。風妮子則抖動韁繩,那騾子立馬加快了腳步,他們要趕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落腳點。
第二天便是雪霽天晴,到了傍晚時分,石柱他們便趕到了谷圩村。
實際上,石裕氏和季氏這些天在家裡也沒閒著,她們跟村裡、鄉里、縣裡所有的翻身農民一樣,熱情高漲,皆在磨面、做軍鞋、做棉衣,以自己的方式為支前做力所能及的事。
現在就連地主人家也爭先恐後交出糧食來支前,雖然他們有些心不甘情不願。那些罪大惡極的,已經被批鬥、公審、治罪,甚至被槍斃。那些算是善良的,並不知道自己以後的命運如何,因此真心也好假意也罷,除了迎合新政權、接受土改,他們別無其他出路。
石柱到了院子時,金毛第一個衝出來迎接他,接著便是石爍跟著跑了出來。石裕氏跟季氏看見石柱回來了,自然也高興,不過石柱回來的時間似乎早了些,石裕氏便問道:“柱子,才去了有十來天,這麼快就回來了啊?”
石柱也顧不得解釋了,抱起石爍,一進門就樂呵呵地說:“俺老奶,你看,誰來了?”
石裕氏只看到石柱帶了兩個人來家,聽他這麼一問,便眯起眼睛,藉著微弱的陽光瞧了瞧。風妮子又把頭髮向後捋了捋,讓石裕氏瞧仔細了。
只過了喘口氣的功夫,石裕氏突然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嘴角露出笑容,一邊拉著風妮子的手一邊說:“呀,這不是妮子麼!二十多年了,我可是一直惦記著你們爺倆啊。來,來,來,快點坐下說話。”季氏隨即端來了兩個凳子,讓他們都坐下來。
風妮子也滿臉高興地說:“石大嬸,俺也一直惦記你們啦!這次去戰場支前,真湊巧,路上遇到了柱子,俺就跟他過來看看您。聽說柱子也成家了,俺呀,也正好來看看季家那閨女!”她又看了看季氏,問道:“閨女,想必你就是柱子媳婦吧?”
季氏站起身來,微笑著說道:“姑姑,都二十來年了,難得您還能記得俺。俺也常聽奶奶提起你們,給俺們講以前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