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站了起來,在龍榻前面踱來踱去,良久之後,他突然站定,指著張問道:“朕讓你做內閣首輔!”
他伸著手,長袖隨風而舞,拂袖之間就能影響天下大勢,這才是真正的王霸之氣。
張問沒有說臣惶恐啊何德何能啊之類的話,他站了起來,抱拳道:“臣想試試。”
朱由校的神情變得傷感,冷冷地說道:“你要不是不成功,真的會被人把骨頭給嚼碎了!你要是成功……”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張問明白,就算成功,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乾的事兒已經很瘋狂了。要說執政、要說做官,看似複雜,其實不過就是一個遊戲,在既定規則下去玩。而張問要乾的事不是在玩這個遊戲,他是要改變規則、訂立遊戲規則!歷史上那些想改變規則、想變法的人,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影響了太多人的利益,一旦失勢,不弄你弄誰呢?
張問想起了張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想起了那些愛自己的人,他怔怔說道:“皇上,臣只有一個請求。”
“你說。”朱由校道。
“如果臣變法成功、國富民強之時,皇上能不能封臣一個爵位?”
這時朱徽婧笑道:“皇兄,張問這是在學王翦呢。皇兄要讓他做內閣首輔,他就像王翦那樣先向秦王要好處、秦王反而放心王翦了。”
張問怔怔道:“琉球現在在紅夷手裡,到了那一天,臣想要個爵位、借點兵馬,帶兵把琉球要回來,在那裡安頓我的家人。”
朱徽婧想起剛才讓她有些感動的張盈,頓時閉上了嘴,不再挖苦張問。
這時朱由校說道:“皇妹,你來寫內容,朕親筆簽名,給張問一份聖旨,大明中興之日,朕封他公爵,把琉球封給他,世襲罔替。”
張問忙跪倒在地,高呼道:“臣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朱徽婧和張問從養心殿出來,張問鎮定地對朱徽婧說道:“明年這個時候,殿下已經出嫁,應該住在公主府中,不能輕易出宮來了。”
朱徽婧沒有惱怒,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張問,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苦笑道:“張問,我突然現你很可愛。”
“可愛?”張問愕然地看著朱徽婧帶著笑意的眼睛。
朱徽婧笑得很不自然,她突然感覺非常寂寞,當她想象著和一個讓自己噁心的人相處的時候,而且毫無共同語言,除了幾句廢話,再說不上一句話,該是多麼寂寞的日子……她現張問這樣的人,才會和自己有話說,才能理解自己的思想,但是一切很可能都是奢望罷了,張問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拋棄他的權勢、他的所有。
朱徽婧見張問無語,便說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把那個欺瞞皇家的市井小人除掉?”
張問聽罷吃了一驚,看著朱徽婧,一語頓塞。除掉駙馬人選?這好像是個解救朱徽婧的好辦法……那個駙馬人選一開始就賄賂了一些宦官,謊報了實情,否則內廷不可能選中他做駙馬,對於這樣的卑鄙小人,張問殺他簡直跟殺一頭豬一樣的感覺。
但是,如果真的由張問動手,恐怕會有些麻煩事。朱徽婧的憂愁讓張問嘆了一口氣,她是公主,長得漂亮還不是沒有用,到頭來也是要嫁給一個醜八怪。朱徽婧如仙子一般美好,她的悲劇令張問很是惋惜、憐憫,甚至有種衝動,但是張問沒有任何插手的打算……有時候張問確實有點冷血,也不是見一個愛一個的人,不關他的事,一般不會去管。他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是幹什麼的,他是內閣大臣,整個天下的疾苦才是他該管的,而公主的憂愁並不關他的事。
殺掉了又怎麼樣?張問難道要自己去娶朱徽婧?這種做法完全不明智,於是張問繼續沉默著。
朱徽婧的眼睛裡的神采黯淡下去,她低著頭,不再糾纏。
張問的心裡一陣疼痛:以前自己就是個自私自利凡事為自己考慮的冷血動物,理智得幾乎麻木。難道自己還要這樣下去嗎,還要繼續做一個行屍走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