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聲尖得像殺豬似的,院子外頭的路人聽著,個個冷眼旁觀,誰也沒上前勸一句。
這亂哄哄的日子整整鬧了兩天,整個宅院都瀰漫著一股子臭雞蛋味兒。
王有財家那院子被百姓糟蹋得不成樣子,傢俱搬空的搬空,砸爛的砸爛,連門檻上都被踩出了裂紋。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許長安留給他的最後一天,王有財終於扛不住了。
他咬著牙翻箱倒櫃湊了幾兩碎銀子,又厚著臉皮找了街角的牛車伕,租了輛破牛車。
那車軲轆吱吱響,車板上滿是泥印子,他扶著蓬頭垢面的翠娘爬上去,自己一屁股坐到車前,趕著牛就出了縣城。
牛車晃晃悠悠駛在土路上,車輪碾過坑窪,揚起一陣黃塵。
翠娘裹著那塊皺巴巴的綢布坐在車裡,滿頭珠翠早摘了個乾淨,臉上灰撲撲的。
王有財趕著牛,肥背佝僂著,鞭子甩得有氣無力。
車子越走越遠,他回頭望了眼清河縣城那模糊的輪廓,心裡翻騰著一股子恨意,又夾著幾分酸澀。
這幾十年的家業就這麼沒了,他恨許長安那小子心狠手辣,可又明白自己鬥不過那腦子活絡的書生,只得硬生生嚥下這口氣。
縣城裡頭,王有財一走,訊息傳得比風還快。
小豆子蹦蹦跳跳跑進水晶糖肆,嘴裡嚷著:“許爺!那畜生可算走了!
帶著他那婆娘,灰溜溜逃回山村老家去了!”
他滿臉樂呵,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長安正站在櫃前翻賬簿,聞言放下手裡的筆,點點頭,招呼上石頭和幾個夥計,直奔王有財那院子而去。
一進院門,滿地的臭雞蛋殼子混著爛菜葉子,黏糊糊地糊在地上,臭氣燻得人直皺鼻子。
糖簍子東倒西歪,有的被砸出了窟窿,白花花的糖粒撒了一地,被踩得稀爛。
許長安站在院子中央,皺著眉掃了一圈。
這王有財得是多招人恨啊,人都跑了還留下這麼個爛攤子給他收拾。
走了還得噁心人一回。
他揮揮手,叫來街頭幾個閒漢,扔了幾串銅錢過去,囑咐他們把院子打掃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