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彎著腰,嘆了口氣,目光沉了沉,盯著藍澤筠道:“確實是他至交,他竟然如此愚鈍,竟然一時衝動,斷了浮屠。”
藍澤筠低著頭,不敢看孟婆:“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他,我…”
“罷了,說這些,也無用,事已至此,各有各的命數,你快走吧。老身要回去了。”
孟婆收拾好東西,拿好立在一旁的扁擔,正準備將身前的大木桶抬回去。
藍澤筠見孟婆並不理會自己,心裡知道她對自己定然是百般怨恨。
“前輩您等等,我自知罪孽深重,害了帝君,也害了蒼生,晚輩今日來此就是想來…來問問,可有什麼補救的法子?”
孟婆聽了這話,放下扁擔,轉頭看著藍澤筠道:“你想如何補救?”
藍澤筠一臉堅定,看著孟婆道:“還請前輩指一條可行之路,晚輩萬死不辭。”
天色更加暗了些,二人站在奈何橋上相對而望,涼風從遠處夾雜著些透骨的寒意,這忘川就像是突然活了一樣,奏起一曲哀歌,唱到了人的心底。
“你想救他?”
“心之所向!”
孟婆看著藍澤筠真誠的模樣,又道:“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如今浮屠已斷,多半兒已經化為塵土,隨風去了,如何救?你且走吧,莫要在這裡耽擱時辰。”
孟婆揮手拒絕,藍澤筠盯著孟婆決絕的背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前輩!澤筠只想問一條出路!再無其他想法!就算是死,只要能得償所願,絕對不會多說一句!”
冬夜的黃泉顯得更加的寂靜,就連一隻鳥叫也沒有,藍澤筠後背挺直,定定的跪在橋上,臉上神色絲毫未變。
不知從那個風口吹進來的風,冰冷寒涼,再配上這忘川奈何的陣陣悽悽慘慘,不休不止的哀歌,更加滲人。
藍澤筠覺得那陣風似乎是吹到了她的心口上,一股從心底裡滲透出來的寒涼不斷的往出冒。不過這一切都沒有澆息她心頭熱切的希望。
這些天,她去了度落走過的每一個城池,她去了汾西,問了玉扇,所有和度落有牽扯的人,都被她尋了個遍。兜兜轉轉,最後來到了這忘川奈何。她只想他活著。心中執念如此!
約莫過了兩三個時辰,藍澤筠感覺自己四肢僵硬,就連血液也快凝固住了。
忽而,藍澤筠看到了一雙繡了曼珠沙華的深紅色繡花鞋停在了自己面前。
藍澤筠頓了一下,抬眼一看,眼前的是位穿著紫色煙籠紗裙的絕色美人,面板雪白,髮絲如墨,一顰一笑,媚氣十足,柳眉細腰,紅唇白齒,眼裡是層層疊疊的萬丈星河,手上塗了猩紅的丹寇。正是孟婆。
孟婆看著唇色青紫的藍澤筠,道:“這忘川奈何乃是地府的地界兒,陰氣集中,倘若待久了,就會陰氣噬心,全身冰涼,僵硬而死,你就不怕?”
藍澤筠使勁兒咬了咬嘴唇兒,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了一些,才回道:“前輩,晚輩不怕,澤筠只想要一條可以走的明路。”
“明路?明路豈是那麼好找的,世人熙熙攘攘,都想死而復生,可惜都是天方夜譚,白日做夢。能成心中之事者,不足萬分之一。”
孟婆嘆了一口氣。不經出聲勸導,藍澤筠聞言,眼裡慢慢迸出一絲光線來:“不足萬分之一?前輩的意思是…明路尚有?”
孟婆理了理自己的青絲,笑道:“你可知忘川之水,可吞生魂,可是這過奈何必喝的孟婆湯,就是用這忘川之水,可見世間之事,環環相扣,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