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澤筠將度落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工整疊好,放在桌子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這才心滿意足的揚長而去。
陽光下帶著水珠子的桃花閃閃泛著光澤,就像是夜晚天上一閃一閃明亮的繁星。更加嬌俏可愛。當真是東邊兒日出西邊兒雨,如今雨過天晴,又是一番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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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靠近上越邊境的深山老林中,忽而閃過一道鋒利的寒光,幾片新長出來的嫩綠樹葉在半空之中左右晃盪著晃盪著,最後慢慢落在了枯葉之中。
這片兒地上,已經躺了好多屍體,瞧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身體都有些腐爛,眼眶烏黑一片,周身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黑霧。旁邊的樹梢之上,正端立著一道挺拔的身影,腳底輕輕挨著幾片樹葉,就像是憑空而立一般。那道身影,雙手抱著一把極為古樸的長刀,瞧著並不怎麼出眾,頭上帶了斗笠,遮住了全部的面容,腰裡拴著一隻酒葫蘆,穿的是棉麻制的勁裝。看著十分灑脫,應當是哪裡的散修人士。
沈西言輕輕抬了一下頭,露出明亮的眸子看了看底下已經沒了動靜的屍體,搖了搖頭,道:“真的是,我還以為是什
麼了不起的玩意兒,就幾個小妖罷了。”
語罷,雙腳輕輕一踏,整個身體就像是林中落葉一樣輕飄飄的落了地。而後轉身便有。
“幾年沒見,你倒是變了不少,一把破魂,威震山河。”
身後傳來淡淡的聲音,沈西言頓了頓身子回過頭一看,笑道:“那也沒有你的波雲扇厲害,要說威震山河,誰人當的了龍華太子呢,席淵,別來無恙啊。”
二人相視一笑,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切盡在不言中。
上越城內,一處偏僻的小酒館裡。沈西言喝了一杯酒。直道:“好酒啊!話說要是真的一統人界,憑著你的名聲,也不知道能不能少我幾頓酒錢!”
席淵失笑:“你也算是大家之子,若真願意,怎麼會少了酒錢?”
沈西言仰天長笑,此刻摘了斗笠,看著比起之前面容硬朗了許多,下巴處隱隱有些胡茬兒,不過那雙看過人間疾苦的眸子已然又是另一種心境。
“哎呀,不說這個,你此次來上越是打算收了上越嗎?”
席淵點了點頭,算是預設,如今妖族頻繁來犯他也不得已加快進度,一旦人界統一,便可集中禦敵。
沈西言心中明瞭,便不再說此事,山河萬里,天高水長,能遇一次,實屬不易了
“年前聽說南鳶有動靜,我便立刻趕了過去,緊趕慢趕,待我到時,你已經離開了,如此想來,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你看這次我們走著走著,居然就遇到了。”
沈西言一聊起來,就像是開啟了話匣子,滔滔不絕
“還有還有,早些時候,路過龍華,聽人說你……和戈薇大婚,太不湊巧了,竟然連你的婚事都錯過了,如今想來那日不能和你好好喝幾杯,也算是人生一大憾事。”
不知怎的,突然之間聊到了這裡,空氣逐漸凝固,二人突然無話,相對沉默。
沈西言猛地喝了兩杯酒,才道:“其實沒什麼,我知道你與她完婚不過是為了能夠得到龍華的所有兵政大權,這樣才有能力去做更多的事,說實話,我打心裡佩服你,這些我是萬萬做不到的。”
席淵不語,只聽著沈西言絮絮叨叨的說著,他們都明白,這裡橫著一根刺,從那個人走掉的那一刻便再也拔不出來了。
大約半個時辰,沈西言似乎是喝醉了,眼神不大清明,就連說話也有些不連貫
“喂!席淵啊席淵!我吧,雖然不瞭解你們之間的感情,不過想來她也是極愛你的,你知道她跳下林涯臺之前最後的要求是什麼嗎?她說她想穿一次女兒家的紅嫁衣。”
沈西言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毒刺紮在席淵的心口上,他這輩子是真的辜負了一個人,那道從龍華求來的立太子妃的詔書還安靜的躺在他的書櫃最裡層。他在前往龍華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在答應條件,求取聖旨的時候也沒有半分猶豫,只最後在去往林涯臺的最後一個臺階,就像是被什麼沉重之物拽著一般,一步都抬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