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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我無法成為像你媽媽和我媽媽那樣的妻子 (1 / 3)

第十五章我無法成為像你媽媽和我媽媽那樣的妻子

五年級的時候,林越被班裡的男同學欺負了。

她走過,那個男同學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她比他矮,被他這樣對待很正常。這個男同學,彈了幾乎全班所有人的腦門。他最高,最壯。

林越站定,恥辱熱熱地貼在臉頰,想轉身罵他,但不敢,往前走了兩步,卻又覺得惱火,不甘心,終於回頭罵了句髒話。很髒,是所有家長聽到了都會勃然斥責的那種話。父母絕不會知道,林越乖乖女的外表下,藏了這麼多叛逆。

可她又膽小,所以那句髒話說得很小聲,罵完她害怕得腿發抖。再小聲也被男同學聽到了,他上前一步,又重重地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憤怒立刻壓倒害怕了,她大聲地再次罵了一句髒話,同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聲給了她勇氣,她抓起旁邊的書本,劈頭蓋臉地往他身上砸去。他愣了下,退了兩步,嬉皮笑臉地假裝沒事發生,跑了。林越回到座位上,仍在發著抖,後怕,又覺得不甘。

她素來有自殺傾向,就是挑戰比自己強大的權威,一邊畏懼又一邊挑戰,挑戰完畢後渾身空虛,嚇得站不穩,又解氣又後悔。她一直不知道怎麼整合自己這種特別容易應激的又心虛又憤怒的分裂情緒。

許子軒終於說服父母同意小房産權加名了。許東周明麗來到小屋,四人在飯桌前坐下,面對面時,林越那種畏懼又升上心頭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五十萬換十分之一産權,很公平,這不是她這樣認為的嗎?那到底心虛什麼?

許東周明麗一定是做了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才有這樣心平氣和的臉。許東先開口,說考慮到未來可能實行的遺産稅等因素,他們其實早就想把房子産權陸續歸到兒子名下,只不過因為不著急,所以遲遲未去辦。這次林越既然提了,就先把小房的産權做變更,寫上許子軒和林越的名字,並約定各自所佔份額。

他們很平靜,是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哲學式通透:為了兒子。林越很感激,可能就是這樣的感激帶來的心虛,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打破傳統上對於好兒媳的定義,而她能拿出來博弈的,便只有五十萬。她把五十萬放得太大了,企圖用它撬動男女平等,也知道困難,所以往下推進的時候,總要硬著頭皮。

林越硬著頭皮談到了給付五十萬、變更産權和領結婚證的順序:她掏五十萬,然後去做産權變更,變更落定後領結婚證。為了保障雙方利益,她已經出了一份協議,林越、許子軒、許東周明麗三方簽字。

房子産權變更之前,她就得和爸爸要他之前承諾的三十萬“嫁妝錢”,自己目前的存款已經有二十萬,加起來一共五十萬,都打給許子軒。一手交錢,一手變更産權。這五十萬對於她這樣的家庭來說太重要了,不能就這樣給出去。許子軒只說父母同意了,可到底這個錢怎麼給法,房産權何時變更,都沒具體談。她心裡犯嘀咕,只好先擬了個合同。出一份合同顯得很較勁,防著對方的意思。可這年頭,誰不防著誰呢?許子軒看了合同說沒問題,但他是個中間商嘛,說了又不算,當然要他父母看過點頭。

許東周明麗聽到林越出了個合同,心裡先有了一份不悅,臉上那份哲學式通透險些破功。但既然同意了她的提議,就得順著她的邏輯往下走,於是又瞬間修複了情緒。許子軒建了個四人的群,林越把合同發到群裡。許東周明麗檢視著合同,周明麗看到上面收款方寫著許子軒,心裡又咯噔一下。把五十萬打給兒子這個冤大頭,不還是等於進了林越的口袋嗎?就沖兒子這個窩囊樣,結婚後他的錢不都得讓林越捏著?這個女人把公平擺在面上,每一句都在講公平,每一招都掐準許子軒愛她、而他們愛許子軒這個生物鏈。生了獨生子的父母,活該是別人嘴裡的一塊肥肉嗎?

周明麗指著收款方那一條,道:“收款方應該是我或者軒爸,不該是他。”

林越怔了下,連忙道:“哦,因為我只知道許子軒的銀行卡號和開戶行,所以就順手寫上去了。我原想的是給了他,他會給你們,你們是一家人嘛。”

她說完,周明麗嘴角微挑了下,和許東交換了個眼神。林越見狀,意識到他們在想什麼。她為自己的疏忽而尷尬,更為對方的想法而惱火。四人一時沉默,這一沉默,氣氛就顯出微妙來了。許東說其他條款沒有異議,你把合同改了吧,改完再發到群裡,我們簽完,一起去房管局。林越說好。

說完,四人又一時沉默,他們努力想把那微妙克服掉,一直等著,但那微妙硬硬地橫亙在中間,愣是消化不掉,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硬。太過沉默讓人不安,周明麗開口道:“你提前談得很清楚,這也好。既然如此,我也來談談我們的意見吧。許子軒馬上三十四了,你馬上三十一了,結婚嘛,大家就是奔著生兒育女,過一輩子去的。聽說你這幾個月一直在加班,在出差,我不知道你現在的工作到底是什麼情況,還是要平衡和事業和家庭之間的關系,不能太忙了。”

現在遍地失業,林越怎能不珍惜這份工作?頂頭上司寧卓幾乎全月無休,她又怎麼開口去要求不加班不出差?何況現在第一批即熱型預制菜上市,勢頭極佳,王闖已要求加緊研發第二批産品,面點、家宴菜、個性化産品組合陸續要上,未來只會更忙。周明麗這種早就在北京紮根、體制內旱澇保收、吃盡時代紅利的人怎麼能理解她這種私企打工人全力以赴背水一戰的無奈?林越心裡湧動著無數話,卻又擔心說太多會吵起來,只得含糊地嗯了一下。

周明麗原擔心林越會反駁,見她溫順,膽子壯了一點,又道:“我沒有叫你家務全包的意思,只不過,成立家庭之後,女人的確應該更多地把重心放到家庭事務中來。這也是兩性差異帶來的分工,男人更加粗心,大大咧咧,他是向外拓展的,打下更多領地,為了老婆孩子能活得更好。女人更細心,更適合對內打理家務,培養孩子。這樣分工合作,一個家庭就會非常幸福,兩人都忙,家庭遲早出問題。”

本來前面林越就已經不快了,這會有人彈她腦門,她能忍?雖然害怕,也要回頭較一下勁:“我現在已經做了更多家務了。”

周明麗顯出不以為然的笑容,口氣仍盡量保持溫和:“你們兩個人,能有多少家務呢?好幾次我都看到了,你做飯,許子軒洗碗,內褲也各洗各的。洗衣服有洗衣機,掃地有掃地機,保潔你叫家政,時不常還吃預制菜。你連飯都不做,到底有什麼家務?再強調一遍,我沒說你要家務全包,我贊成男女平等。但是將來有孩子之後,你們還要所有家務事均攤,這很難做到,過日子根本沒有辦法實現每人各領百分之五十那樣的公平。我身邊無數年輕夫妻,沒生孩子前恩恩愛愛,有了孩子後,就倒在了這道坎上,你們一定要對經營家庭的複雜程度有心理準備。”

經營家庭有多複雜,周明麗是過來人,她認為這番話說得十足有誠意,不是在訓誡準兒媳,而是在傳遞寶貴人生經驗。許子軒出生後到五歲時,是周明麗和婆婆一起帶的。周明麗上班忙得團團轉,下了班只要一回家,婆婆就會如釋重負,立刻把孩子塞回給她。周明麗提議過請保姆,婆婆卻又說有她在,根本不需要保姆,再說她討厭家裡有外人。周明麗有口難言,她上了一天班很累,本想著回家可以休息,沒成想回到家,又是另一場硬仗要打。她也無法強硬地擅自做主請了保姆,因為這樣一來,婆婆就會回家,而她萬萬不想讓保姆單獨帶一個嬰兒,太不安全了。

她根本指望不上許東,許東很忙,而且毫無帶娃意識,加之婆婆已幫忙帶娃,名義上已經在他盡了那一半的義務了,故她也不敢支使許東。但實際上,婆婆能做的事情並不多。起夜泡奶、帶孩子看病、上課外班、採買孩子各項所需這些事,總不好叫婆婆來幹。原則上,只要有周明麗在,活兒就是她的,因為不可能看著婆婆幹活,她理直氣壯地在一旁閑著。另外有些活兒婆婆的確幹不了,還有些則是周明麗自己不放心老人幹。再到後來,家庭的清潔打理、居家所需大小各項物品的採買更換、房屋維修保養、各類費用及保險的交納、人情往來、許子軒和學習相關的所有事宜……事無巨細,統統變成周明麗的活兒,由她統籌管理、推進執行。她也煩過,鬧過,感到不公平,但天長日久,她漸漸無奈地接受了。這些瑣碎的事,女人不操心,誰來管呢?一個不操心的妻子,也必然不可能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不然難道離婚嗎?難道讓兒子生活在單親家庭裡嗎?她是個異性戀,渴望有個家庭,特別喜歡孩子,不結婚怎麼能得到一個孩子呢?何況許東和很多男人比,已經很好了,他至少把掙到的錢拿回家,不嫖不賭不家暴。

時光流轉,到了今天,周明麗不認為兒子能比丈夫好到哪兒去,更不打算當一個比婆婆更賢惠的婆婆。現在歷史的接力棒傳到林越這裡了,她得確保林越能接得住這一棒才行。接不住,兒子就要受苦了。而她萬萬捨不得兒子苦,又會把活兒接過來,外人就這樣成功地實現了“隔山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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