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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一桌家常菜,足以慰平生 (2 / 3)

林越渾身放鬆下來,歡叫了聲“我回來啦”,跟著沖進廚房,緊緊摟住雪華。媽媽身上的油煙味真好聞啊,人為什麼要長大呢?如果能一直在媽媽的懷抱裡該有多好?

雪華歪了歪頭,和林越親暱地碰了碰臉,笑道:“回來啦?去歇會兒吧。等小許到家,再下鍋炒菜,就可以吃飯啦。”

林越走出廚房,把自己重重摔進沙發裡,見沙發旁邊的小邊桌上多了盆碧綠油嫩的綠蘿;電視櫃下面的小書櫃裡,“女性主義們”已排列整齊;頂櫃上多了個放雜物的長方形帶蓋草編收納盒,捲尺、棉簽盒、電子體溫計、電視遙控器等一幹小物品都被收進裡面;沙發套帶著洗過晾幹、微微發硬的觸感,散發著薰衣草洗衣液的淡香;淺栗色舊木地板由於擦得太幹淨,連木頭紋理都較往日清晰。這麼幹淨,一定是用洗滌劑擦了好幾遍。屋裡從未像今天這樣整潔,媽媽簡直挖地三尺般把它翻新了一遍。她把老家的家完美複刻到這裡,綠蘿就是證據,但林越並不討厭她這一舉動,不認為這是入侵。何止不討厭,簡直舉雙手歡迎。

林越正環視著,許子軒也回來了。雪華聽得進門聲,揚聲說:“餓了吧?馬上開飯。”兩人對視,久違的這一聲令他們差點落淚。許子軒走進廚房,見雪華正在炒菜,他由衷地贊美:“我以為炒這個動作已經快從廚房消失了。”

雪華把四菜一湯擺到桌上,分別是尖椒肥腸、酸辣土豆絲、豆角燒排骨、白菜燉粉條,腔骨海帶湯。許子軒連贊美都顧不上,頻頻下筷,狼吞虎嚥。林越也餓壞了,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正式地吃一頓家常菜,而且今天心力交瘁,加倍耗體力,更覺得這頓飯像回魂丹一般,讓渙散的心神一點點聚攏,她終於又成個人了。啊,潔淨的家,美味的飯菜,她終於明白“田螺姑娘”的故事為何代代相傳了。誰不渴望家裡有個田螺姑娘啊?

她吃得香,想起爸爸貶斥媽媽說“吃完早飯就開始準備做午飯,午睡完就開始準備做晚飯”。可一個家庭如果想吃上豐盛美味的飯菜,主婦怎能不提前籌劃、採買、洗滌、煎炒燉煮?放下碗罵廚子,這真是世界上最不要臉的行徑。

雪華微笑看著他們,孩子們大口大口吃著自己做的飯菜,這是一位母親能得到的快樂之一,一桌家常菜,就是母親對孩子們羞於啟齒的愛意。是啊,林越才是她的親孩子,為什麼這些年把那麼多心血花在侄子侄女身上?大錯特錯!虧欠女兒太多了。她同時也心酸,這兩娃,平時上班忙成那樣,該是多久沒有吃過家裡的正經飯菜啦?

許子軒吃得直嘆氣,最後放下筷子,道:“為了這一口鍋氣,一輩子涮碗我也願意。”

他又點評著:“阿姨您這是北派飲食,我媽是南方人,專做南方菜。不管北方南方,家常菜就是好吃。改天你倆切磋切磋。”

雪華笑道:“其實現在做飯也不怎麼分南方北方了,我就在抖音裡學了不少南方菜的做法呢,等以後都做給你們吃。”

許子軒笑得燦爛:“有媽媽在,真好。”

林越示意許子軒看一下屋裡有什麼不同,許子軒東張西望,說:“多了盆綠植?”

林越嗔怪他沒眼色,不覺得整潔多了嗎?比請保潔幹的活兒質量還要高。許子軒恍然,說對對對,真的幹淨很多。林越微覺無趣,也許大多數男人對整潔這件事要求真的不高,許多主婦嘔心瀝血保持家裡的一塵不染,可能在男人那裡根本邀不了功。一塵不染有什麼用?家裡處處塵埃,淩亂不堪,天也不會塌下來,不是嗎?

林越看著雪華,媽媽看上去已經很疲憊了。她今天幹的活兒是一個全職保姆滿負荷運轉才做得到的,而且由於她有輕微潔癖,對潔淨的標準更高,所以她更累,可到底誰領情呀?並且口惠而實不至的這種“領情”對媽媽來說,有什麼好處呢?世人都歌頌“媽媽的味道”,殊不知那是媽媽付出多少勞動才能製造出來的味道啊。

如果不用上班,林越接下來的日子簡直完美。每天早上醒來,都有一頓豐盛的早餐等著;晚上回家,有花樣翻新的晚餐迎接;屋裡處處潔淨有序;她和許子軒換下的髒衣服已洗淨晾幹,外衣全部熨燙過。她連自己要穿的衣服都做不到件件熨燙呢,實在太忙了。有次周明麗旁敲側擊,許子軒的上衣皺巴巴的,這樣穿出去不好。她立刻反感,回答:“掛燙機就掛在臥室,他自己不去搞,我有什麼辦法?”見周明麗臉一黑,林越心裡一陣舒服:莫非和你兒結婚,我就成他丫鬟了?

不過某個瞬間,林越心裡又隱隱不快:她不是許子軒的丫鬟,可媽媽如此不知疲倦地做著家務,這重任不過是從她這裡轉移到了媽媽手裡。但有些微妙的感覺不好講出口,她隱約覺得媽媽因為住在這裡心裡發虛,用家務換住處。她寬慰自己,媽媽照顧她習慣了,不過是捎帶手照顧到許子軒而已。她同時明瞭自己是個在自尊上斤斤計較的人,因為總在現實生活中受挫,所以只能在心裡時刻盤算,東劃拉來,西劃拉去,縫縫補補到邏輯自洽。也許這是她這個窮人的特點罷?

在公司,林越調整了心態,還是認真工作,但對寧卓不再那麼用心了。用心,是指把他的話聽得特別重,特別把他引為“自已人”。她仍是親切而恭敬地與寧卓相處,他畢竟可以成就她的事業嘛。但她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比如不再接他開玩笑的話茬,比如更加客氣。這種微妙的感覺寧卓也捕捉到了,有時他說了句話,打趣或暗喻,他以為林越會接住——平常她是會立刻接住的,但現在她聽任那話頭掉在地上。寧卓看著林越,眼神中似有失落,欲言又止,彼時林越覺得又傷心又解氣。他以為可以把所有女人呼來喝去,自如地掌控著她們的情緒嗎?長得好看的人總以為自己有這個能量。他該知道自己也不過是個過河的卒子,自身難保,有什麼可驕傲的?

但有時林越又覺得是想多了。她是什麼人?寧卓怎麼會在意她?寧卓的一雙眼看誰都似有千言萬語,自己不過是錯覺而已。並且寧卓有女朋友,她有未婚夫,自己這番幽微曲折的心路歷程像是男女曖昧之初的拉扯,合適嗎?她品出一些醜惡來,臉上微熱,又因這心路歷程沒準兒全是一廂情願的意淫,瞬間如坐針氈,要趕緊起身去接杯水來喝,強迫自己忘掉這麼可笑的“一個人的戰爭”。

林越爭取週末能休息一天,帶著雪華出去玩。既然雪華是來“旅遊”的,她不能讓媽媽白來一趟。從前她讀大學時,媽媽也來過北京幾次,但很少像現在這樣時間充裕。她勉強算是在北京“安家”了,媽媽不用帶著旅人的任務感和緊迫感來去匆匆,可以慢悠悠起床,吃過飯出門,只逛一個景點。到了黃昏,大家在外吃頓飯,再打個車回家休息。

雪華喜歡北京嗎?並不。北京太大,大到像威脅,大到雪華起巨物恐懼症,北京是她無法掌控的存在。有一次小兩口帶她上一個巨大無比的商業綜合體裡吃飯看電影,停好車,三人下車,一起走向往商場去的扶梯。走著走著,看到旁邊有洗手間的指示,雪華說上洗手間,要兩人等她一下。上完洗手間,雪華出來後習慣性右拐,走著走著,一抬頭傻眼了,因為眼前的地形已然不是她進來時的樣子,出錯口了。她打電話給林越,卻死活說不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林越無法,要她回到當初他們停車的地方,跟著給了停車地面上的車位號。可是雪華怎麼轉,都找不到那個“d區514”。這個地下停車場太大了,一共四層,每層都分了四個區,長得一模一樣。僅僅是停車的地方,就這麼大,有什麼必要呢?她東張西望,心裡著急,一時沒留意原來看每個區域柱子上的顔色和字母標識,就可以辨認出不同的區域。

地下停車場的燈慘白昏暗,車一輛輛在身邊掠過,汽車輪胎在光滑的地面摩擦,發出刺耳可怖的吱吱聲,簡直下一秒鐘就要撞到她。雪華驚恐,急得快哭出來,背心被汗濕透。更無助的是,這是個自動收費停車場,連個保安和指引的服務人員都沒有。大城市生活是一種複雜的經驗,北京尤其如此,它要人們各憑本事活下去,活不下去,迷路或者餓死,也是活該。雪華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輛車停進車位裡,車主熄火下車,雪華趕緊鼓起勇氣,上前求助,讓他把她帶到地面一層,找了個店鋪,打電話讓林越和許子軒來碰面,這才解了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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