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渤海埋下一枚棋子,並發展到幾千名郡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獨孤整搖了搖頭,苦笑道:“楊侗為了剿匪,將冀州郡兵全部抽到南方,負責剿滅各個山寨,現在被裴仁基分到何地都不知道,更不要說取得聯絡了。不過好在楊侗並沒發現這顆棋子,可以重新發展壯大,等戰爭到了關鍵時刻,這將成為一支毒匕,說不定還能改變戰局。”
獨孤澄驚得半天合不攏嘴,叔父實在太瘋狂了,難道不知事情洩露出去,會徹底激怒楊侗嗎?
“放心吧!”獨孤整明白侄子擔心什麼,得意一笑道:“這顆棋子連他的主人都不知道,不會影響到家族的。”
“侄兒明白了。”獨孤澄苦笑道。
“你現在做兩件事。”
“請叔父吩咐。”
“聽說李密在江南不得人心,他苦於糧食不足,卻又不敢得罪江南士族,生怕大家造反。你讓人去找李密,並告訴他,在江都寧海縣有五座大莊園,每座莊園各有糧食五六萬石和很多銅錢,讓他放心搬運。”
獨孤整取出一份地圖,交給了獨孤澄,“這是五座莊園地圖,你務必讓可信之人送去,絕對不能透露是我們家的。”
“喏!”獨孤澄接過地圖,靜候第二個吩咐。
“第二件事,就是你親自去一趟洛陽,設法見到楊侗,然後你向他表明態度,就說獨孤氏願意交出巴蜀八成土地,等他的大軍殺到襄陽,我們可以為內應,時機成熟之際,為他開啟襄陽大門,引隋軍入城。另外,可以助他安撫關隴貴族。”
獨孤澄被叔父的大手筆驚呆了,八成土地,那可是二三十萬頃的良田呢。
“我們爭的是什麼?是朝夕之利!而關東士族何以傳千年?是順勢而行的至柔之道,他們會全力支援某一個人,但也會和這個人保持一定距離,就算這人完蛋了,也可以另外找靠山,而不會與這個人灰飛煙滅,這才是傳承千年世家的正確選擇。相比之下,關隴貴族行事太過張揚了,主動參與到天下之爭中,攪亂天下之局,贏了固然會獲得一時之暴利,但也引起得到天下者的忌憚,所以楊堅父子要對付我們,如果以後得到天下的是李氏,他們也會盡力消弱我們,只因沒有一個皇帝願意有威脅到他的帝位的強勢勢力存在。我們獨孤氏以後也要學關東士族,不爭一朝一代之利,順應大勢推波助瀾即可,千萬不能越庖代俎。”
…………
卻說竇軌離開了獨孤府之後,一家家的扣開門戶,很快將把認購之事盡數落實清楚。然後趁夜入宮向李淵交旨,彙報籌集錢糧的結果。這時候,李淵才剛剛睡下不久,聽說竇軌緊急求見,立刻就在在內殿接見了竇軌。認真的聽取竇軌述說籌集錢糧詳細經過,不時的出聲稱讚,對各個關隴門閥急朝廷之所需的壯舉表示讚賞。
說得更加起勁的竇軌,渾然不知道站在窗前的皇帝嘴角不時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冷笑,如果他稍加細心,便會察覺到皇帝眼中那難以壓制的殺機。
李淵一邊假裝聆聽,一邊假惺惺的誇讚,心中卻已經對關隴權貴們不抱幻想了。
這幫關隴權貴不是沒有錢糧,之所以推三阻四,是不甘心拿來支援朝廷,現在給他們點點甜頭便紛紛慷慨解囊,前後不到兩個時辰,就解決了長期困擾自己的錢糧問題。
這前後態度,簡直判若兩人,這足以說明關隴權貴們一點沒有變化,還是跟以前一樣,個個利字當先,沒有一人、沒有家顧全大局,如果楊侗給他們許諾一點點利益,他們一定會轉身就把他賣給隋朝。
李淵覺得這幫人實在太不可靠了,除了族中子弟外,他已經很難找到可靠之人,便是外戚也不可靠,獨孤整、蕭瑀是隋朝最大的外戚,他們賣楊廣的時候,那才叫一個乾脆。尤其是獨孤整,早在開皇年間就已經圖謀不軌了。
從楊廣的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的時候,李淵忽然感到十分心驚,念及今日的艱難處境,他已經懷疑獨孤整著手賣他了。
在他的心驚肉跳之中,竇軌終於說完閉嘴了。李淵連忙和顏悅色的說道:“請竇相回去告訴大家,朕絕對不會食言,更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幫助唐軍,只要有所助必有所得。”
“微臣一定會將聖上之意轉告大家。”
“竇相辛苦了一天,朕非常過意不去,現在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微臣告退。”竇軌行了一禮,離開大殿。
李淵這個時候卻已經沒有睡意了,他望著竇軌消失了夜色之中的背影,默默地思忖著對付關隴權貴之策。他覺得留給自己刮骨療傷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在隋軍到來之前解決安全隱患,否則第一個叛變的就是關隴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