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楊侗為之傻眼,總不能說‘李杜詩篇萬口傳’吧,無奈的說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哪有全篇啊?”
“這又是佳句。”
“談國事,莫談詩詞!”
“務必將此二詩補全。”意尤未盡的楊廣吩咐道。
“喏!”楊侗恨得不把自己一巴掌拍暈。
“你繼續!”
“好!”楊侗點了點頭,接著剛才的話題,道:“長遠戰略分內外,對外戰略便是長孫大將軍的六言訣竅,可是要想勝利執行,前提是必須把看不起蕞爾小國狂妄自大矯正過來,自信是好事,但是自負卻容易讓整個國家戰略發生重大失誤。”
楊廣瞪眼道:“指桑罵槐?”
楊侗欲哭無淚。
倒真是把這頭大魔王給忘了,但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你卻往自己身上扯,這也太沒天理了吧?
“皇祖父誤會了,孫兒的意思是說國與國之間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要損害到我大隋利益的便是敵人,而敵人,無論強弱都要一視同仁,時時刻刻保持最高警惕!想當初,啟民可汗不過是喪家之犬,可是他短短几十年,卻發展成了擁兵百萬的強敵,這固然是啟民這個會裝孫子,卻也是我們過於自負,失去警惕之心,導致他以野火燎原之勢發展起來,等我們意識到危險,已經晚了,這個教訓太過深刻,我們總不能不長記性吧?”楊侗哭喪著臉如是說。
雖然楊廣還是覺得楊侗在指桑罵槐,但這時候卻來不及發脾氣了,因為他被震撼得有些呆了……
‘國與國之間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這種思想徹底顛覆了楊侗對於國與國之間關係的認知,但細品其中三味,卻發覺很有道理。
“歷朝歷代,都有使臣朝見中原天子,他們只要說上幾句漂亮話,狠狠拍通馬屁,慷慨激昂的表達一下嘴上忠心,皇帝立馬龍顏大悅,賞賜銀錢寶物如山如海!”
“……”楊廣面如鍋底,總感覺楊侗處處都在說他,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我大隋以前威震天下不假,但我和你太祖父也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外人來投,我們若不以廣闊胸襟接納,遵照前朝習俗厚賜,這又成為天下世家攻訐的一個理由,與其如此,還不如遵照禮制,爭取儒士的支援,慢慢將之扶持起來,以之抗衡關隴權貴。而且,這也是向化外之民宣揚我大隋恢弘氣度,怎地到你這裡,樣樣都不以為然了呢?”
“我不認為恢弘氣度是這麼來的…如果我是化外之民的首領,我每年肯定都會派十二次使者前往大隋,讓他們遞上一本國書,磕上幾個頭、大唱讚歌!每個月都讓至高無上的上邦皇帝體會到天朝上國的無上榮光,感受到化外之民由衷臣服,然後,從中原得到了整個國家財富賞賜,只要一年來十二次,十二年後都不用為吃喝發愁…這是不是很合算?”
這些話如鯁在喉,楊侗不吐不快。
他早在上輩子的時候,就對這種好大喜功的朝貢體系相當無語,還有文帝,居然徵召十多萬軍民在大隋疆域之內,為啟民可汗修起了突厥南部汗庭和雄偉壯觀的王宮,這模式似乎也隨著文帝的創辦的官制體系傳到了二十多世紀。
現在能夠在集盡好大喜功之大成者眼前吐槽一番,感覺賊爽。
“很合算!”見到父皇黑著臉,也覺得楊侗說得有道理的楊沁芳聲援道:“父皇,女兒覺得那些錢財都是百姓賦稅、每一枚銅錢都有無數百姓的汗水,以之供養皇家、官員、軍隊理所應當、無話可說,可化外小國說幾句漂亮話便用百姓的血汗錢去大肆賞賜,這有些不合理了!”
楊廣搖了搖頭,苦笑道:“自漢以來,不都這樣嗎?”
“匈奴打得贏就南下,打不贏得到反而更多,除了金銀財寶,還有嬌滴滴的公主,結果呢?錢完了再搶,送去的公主被玩死了又來要。這說明什麼?說明送錢、送女人這一套根本不是久長之道,除了資敵、助長敵人囂張氣焰,沒半點作用。從漢朝到現在,已經幾百年過去了,可是任何一個王朝,都沒想過改變這種對外關係,思維還停留在漢朝時期。真不明白有什麼顏面吹噓。”
“皇帝想和親無非想要滿足自己虛榮心,因為這代表對方臣服,哪怕只是表面也認了。而大臣想和親,有一部分人是為國家考慮,覺得打仗太耗錢、打仗會導致國庫空虛,他們受限於眼界、受制於保守僵化的仁義道德,根本就不知道‘以戰養戰’、‘以戰養軍’、‘以戰富國’。另一部分大臣支援和親,純粹就是私心作怪,和親的反正不是他的女兒,既能滿足皇帝文治時期的好名聲,還能起到打壓武將、凸顯文臣的作用,更不用承擔失敗的罪責。”
楊侗昂然抬頭,語氣鏗鏘:“堂堂男兒,豈能將女人推出去求和平?國之脊樑一旦斷了,那可就找不回來了…先例一開,後世子孫遇到困難,便引以為鑑,不以為恥,反而名以遵循祖製為榮,實際呢?不過是好逸惡勞、貪生怕死的理由罷了,只知以女人和親來苟活一時,卻不去勵精圖治,那我大隋,豈不是要毀在這種子孫之手?而我,就要打破這個怪現象,讓大隋活得更有尊嚴,打破這個定律。不僅要在本朝執行此項國魂,還要將之尊為鐵律,若是有人意圖破戒,那麼,任何一個宗親都可以將皇位取而代之。”
楊廣口中呢喃著楊侗那幾句話:“‘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文不貪財、武不畏死…’”
鐵骨錚錚,一覽無遺!
若是大隋能做到這樣,這個國家將會是何等偉岸、雄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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