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一旁邊坐著魯院辦公室副主任吳建偉,正笑眯眯地看著眼前氣定神閒的男人。
孫良一本身既是多家媒體的特約記者、專欄作家,又是多所大學傳媒學院、文學院的客座學者,同時還是幾家文化傳媒公司的創始人。
當然,也是出過幾本不太知名的散文集、詩集和心靈雞湯的“知名作家”,在某市作協還有一官半職。
這樣複雜的身份也讓他在文化圈裡四處遊走、如魚得水,名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文壇上的各種局面總少不了他的身影。
像這一次,他就是拿著幾家媒體的採訪證明上了魯院的門,魯院也不得不派出人員進行接待。
孫良一抽完一支菸,又看了看錶,問吳建偉道:“吳主任,張潮還沒有下課嗎?”
吳建偉依舊是笑眯眯的表情,回答道:“是啊,他上的是第三節課,臨時加的,要到下午4點半才下課呢,您再等等吧。”
孫良一眼珠子一轉,從口袋裡抽出一支菸遞給吳建偉,也笑著道:“您看,我這裡的採訪任務很重,幾家報紙都等著我的稿子,要不您讓他早點下課……?”
吳建偉伸手輕輕一擋,婉拒了孫良一的要求:“不好意思,不會。魯院是學校,學校裡上課就是頭等大事,遲到、早退都算教學事故的,所以您還是耐心等等吧,也沒多久了。”
孫良一有些尷尬地收回了煙,旋即又給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後緩緩吐出菸圈,悶坐在沙發上。
他是在一個飯局上,聽到某位作協的“大人物”酒後說了一嘴作協正在組建「訪日青年作家代表團」的事,這本來是件平常事,作協類似的訪問活動哪年不組織個幾場。
有趣就有趣在桌上一位多問了一句:“青年作家代表團?團長是誰,該不會是那個張潮吧?”
誰想那位“大人物”手一擺否認了:“什麼樣?團長是誰雖然還沒有定,但肯定不是他啊——他都不是代表團成員,怎麼當團長?”
一句話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趣,紛紛追問起來。
“大人物”這下也自知失言,不再多話,任憑大家怎麼激將,都守口如瓶。
但是這透露出來的資訊,就足以讓孫良一腦筋直轉了——作協組織一個「青年作家代表團」,然後團裡沒有張潮,這背後的潛臺詞可就太豐富、太值得讓人揣測了。
飯局結束以後,孫良一經過多方打聽,終於確認的訊息屬實——確有此「代表團」,張潮也確不在其中。
於是經過一夜奮戰,一篇《作協或派「文學遣日使」訪日,為中國文學帶回寶貴經驗》就出現在他的媒體專欄上,並且迅速被廣泛傳播,並引起了不少討論。
記者們找上作協,作協態度曖昧,只說:“活動尚在籌備階段,具體行程、參與人員均未最終確定,待時機合適會向社會公佈。”
記者們找張潮,這傢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電話基本不接、郵件基本不回,更不知道他的想法了。
於是一時間輿論四起,說什麼的都有——有的人猜測張潮和作協短暫的蜜月期結束了,雙方恐怕為「茅盾文學新人獎」花落誰家鬧掰了,畢竟「潮汐文化」就有多人提名,作協恐怕也不希望看到“一家獨大”。
有的人猜測張潮是出於驕傲拒絕入選「代表團」,畢竟他的成就、身份和國際文壇的影響力,是其他青年作家無法望其項背的,俗話說“猛獸獨行、牛羊成群”,張潮之前去日本、去美國都是單槍匹馬,這次也沒必要帶上幾個“拖油瓶”。
還有的人猜測張潮無法接受這是一場“學習之旅”,畢竟出道以來,只有別人學他的份,哪有他學別人的時候。加上張潮的書在日本那麼暢銷,讓他混在「代表團」裡去日本“學習”,恐怕和他合作密切的角川社都不會答應。
加上前段時間張潮在「新理念作文大賽」的複賽賽場上留下的“絕唱”懸念也還沒有解開,還風傳諾貝爾文學獎終身評委馬悅然要在9月份“接見”他……
一時間積累在張潮身上的關注量實在太大了,所有業內的幫閒、媒體的記者,都像瘋了一樣透過各種關係想要約見張潮,但始終沒有一個得到回應。
直到昨天晚上,孫良一得到“確切訊息”,張潮今天下午會出現在魯院,給第七屆「高研班」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