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一日才見過廣目,二人之間多有多有心結在身,廣目更譏嘲她上山清修之事,誰曾想隔天,他竟帶著小丫頭等在這半山腰上。
宋雙喜已迎到她面前來,小小的身板上還揹著一個瓷壺,壺裡裝的是那朵蓮花,廣目不論走到哪兒都帶上的,至於其他這位仙爺在世生活的物什皆由宋雙喜的紙仙搬著,他們人停下來了,那些紙仙還在前頭走著,板凳、桌子、裝著寶貝的大箱子、軟綿綿的貂皮毯子、大冬日難見的蔬果青菜,應有盡有。
宋雙喜說:“神女姐姐,仙主說十三城裡頭的飯食毫無滋味兒,故才想去天一觀裡頭吃吃三清齋!”
說時,廣目一句話沒與秋葵說,扭頭就往前頭山上走,他人高腿長,這山路再難走,在他腳下彷彿毫無阻擾,很快便將後面兩人甩在背後。
秋葵奮力追上去,也只能勉強跟在他後頭,出聲叫他:“廣目!”
廣目似乎不太想聽她廢話,沒有一絲要停的意思。
“廣……啊呀!”她腳下走得急,也沒注意,身體一個踉蹌摔下去,廣目這才停了,回頭看她一眼,瞧她趴在地上,臉上沾上了山泥,不免露出一臉嫌棄來,“如此蠢笨,還想救世?”
世沒救著,先給自己蠢死了!
秋葵坐在地上,揉了揉膝蓋,心頭嘀咕著,還不是你走得快!
廣目看了一眼追在後頭的宋雙喜,撩起袖子走來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他手觸碰到她手腕,她感到溫暖,有一時無措。
站起來後,廣目伸手拿過她背上揹著的冬被,手指間比劃了一下,便有隻紙仙跑來接了過去,幫秋葵揹著,接著他又轉身走,不過這回有意放慢了腳步,她一瘸一拐的走在後頭倒未被甩遠。
好長一段時間,二人便保持著這樣的距離,一前一後的走著,秋葵不時望望他挺拔的背脊,又看看他腳上穿著的那雙自己親手縫製的新鞋,想張口說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口。
而廣目走一段,便會有意停上片刻,回頭看看她可否跟上。
再他第三次停下來時,覺得有些渴,秋葵好像立即洞察到了,取下自己上山前的水囊遞過去,廣目順著水囊看上去,見她那還沾著些山土的臉上帶著‘傻’笑,“我加了甘菊的茶水,最是解渴。”
廣目接過去喝了一口,多日未嘗過這世間滋味兒,突然之間心中寧靜了許多。
他任然一言也未發,繼續往山上走,不久,他們便到了天一觀。
天一觀的化虛真人晨初時走出,見觀中那株久不開花的桃樹開花了,且這還是在正月裡,桃樹早開是乃異相,他與座下弟子道:“後山的後清齋今日用得少了,與我去山前相迎貴客吧。”
化虛一早便到觀門前等候,午時三刻,終見廣目與鳳家女子上山,他稍有欣慰,本還擔心鳳秋葵出爾反爾,今日竟真主動上山可見其心之誠,只是沒想到,廣目也跟著上了山,還引發了異相。
他未多言什麼,作為一觀之主,親自領秋葵來到後山的後清齋,此地空置多年,據說正是當年他師父為姜無重修草棚護殘餘神像之地,後來天一觀加蓋了幾間房,那殘餘是神像早就壞損得看不出原貌,齋房之中的香爐都長滿了青苔,想來上百年都無人點過香火,更別提有人會供奉。
“他念及當年洞彌為他修草棚藏身之善,卻終究改不了自己破敗在這冷屋之中的命運……”廣目步入齋房之中,停在那殘破神像身旁輕嘆。
秋葵與宋雙喜在那邊收拾齋房,聽到他的聲音,也知道廣目並非是真的痛恨千濟,而是埋怨千濟善良,為世子點燈引路,而自己卻走進了無盡黑暗之中。
這時化虛真人走來與她說:“鳳秋葵,你跟貧道來。”
秋葵立即放下手裡的東西,跟著華虛走出齋房,她來時便發現齋房的不遠處有塊石地,石地之中有股暗力在湧動著。
化虛向她講述道:“當年洞彌真人修草棚為那位神仙供神像後的次年,一顆天外巨石落下,砸向此地,之後便有了這石地,後來觀中道者更發現這石地之中有道暗力存在著,我師父更發現,修道者在這石地之中修行十分靜心凝神,後來他便常在此避世修行,他羽化時,身留此中,道氣卻久久不散,一直徘徊在這石地之中,數十年前,我大師兄伏了一妖邪困在隨身的法葫蘆裡,一天夜裡,竟讓這妖邪從葫蘆裡跑了出來,觀中道者傾出觀廟追伏,妖邪逃至後山,誤入了這石地,竟被我師父留存在世間的道氣困在此中,於是觀中將此命名為‘洞彌封邪臺’。”
秋葵聽完明瞭,簡單點說,就是這封邪臺,是當年洞彌死後,用畢生修行所築的禁錮妖邪的地方,普通人進去能靜心凝神修行,而若是妖邪之人進去,便會被困住。
這樣一個地方,秋葵是從未聽過,有些奇特。
化虛道:“你今後便每日入這洞彌臺中靜心修行,不要被外界之事幹擾,讓此中的道者之氣慢慢清除你眼中的魔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