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約提能殺敵,完全是佔了阿德的便宜,前方的敵人在阿德的衝鋒之下立刻陣型散亂,臨到約提面前時已經呈坐以待斃之姿,所以他基本全靠撿漏。
越往前衝殺,敵人密度越低,小隊的突擊過於猛烈,敵人也漸漸不敢正面硬剛,只好留出巨大的豁口供阿德衝鋒。候守在山坡四周的敵軍在得到戰報後,開始漸漸朝著一行人突圍的方向聚攏,奈何阿德等人數量少,速度奇快,所以包圍圈很難形成。最重要的一點,大多數士兵不敢真的下死手。要知道,這一行人可是有著帝國攝政王和馬爾斯大公,真把這兩位弄死或者殘了,別說立功,全家都得死,侯爺下的命令一直都是“請”他們去府上一敘。
對於阿德,一眾人並沒有手下留情,只不過,也不重要了,畢竟戰鬥力相差太多,拼上老命都不可能有招架之力。
當衝鋒進入後半段,阿德漸漸放慢了速度,不是自己累了,而是突得太猛,隱隱有脫節的趨勢。約提也終於有了稍微喘口氣的機會,已經累得半死了。回頭望去,卻瞧見更加意想不到的場景。阿柯沒有讓人失望,啥也沒幹。他那匹馬載著小米,兩人只顧著駕馬狂奔,真是啥也沒幹,恐怕也就這兩人在此次突圍裡的戰績是000,不過,這樣就夠了,不出事就行。對於阿柯,約提十分在意,就單說公爵兒子的份上,便足以讓自己為對方賣命了。
埃雷的武器十分另類,數十把形狀各異的短刀短劍,在他的手裡如同起舞一般,操持手法同樣詭異,總之,他貌似稀裡糊塗地便殺了大片敵人。
最意外的還得是二皇子,約提原本只當這位儒生氣質的攝政王僅僅是為了冒充軍人才給自己裹上了厚厚的鎧甲,畢竟沒有士兵會在雙臂上套上那麼老長的手套。可事實上,眼前的二皇子掄起長槍就是一陣廝殺,大開大合毫無拖泥帶水,橫掃千軍之勢殺氣十足,大殺四方片甲不留。他的戰意倒像是霜牙狼圖騰,在鎧甲表面時隱時現。槍鋒過處竟凝出霜痕,彷彿把北境暴風雪壓縮在七尺寒鐵之中。與身旁的埃雷比起來,他更像是一員武將,恐怕武力值也不在對方之下吧。這時他才想起,這位埃雷將軍似乎是一名刺客,一直以來負責的都是二皇子的安保工作,如此一來,他那副詭異的手法也就解釋得通了。
約提的刀刃卡在第六具屍體肋骨間時,他終於看清了戰場真相。埃雷的短劍在刀光下織成蛛網,每道銀絲都精準切斷肌腱;二皇子的槍尖挑著數顆仍在跳動的心臟,像串詭異的血色風鈴;而阿德的馬蹄竟能踏出某種古老戰歌的節拍,每一步都讓敵陣產生肉眼可見的震顫波紋。他忽然想起新兵營沙盤上的磁鐵,自己就是那顆總被推到陣前的鐵屑,看似衝鋒在前,實則是被真正的力量牽引著前行。
原來,在場的所有人裡,除了兩個未成年人,就屬自己戰鬥力最差,不僅實戰經驗少得可憐,年紀更是一把,如今能殺出重圍,真是佔了他們的光。
眾人已經突出了重圍,但讓人沒想到的是,敵軍竟然在此刻選擇了放箭,好在,沒放兩輪便立刻停止了射擊,轉而繼續全軍追擊。雖然僅僅只有兩輪箭雨,但打擊仍然巨大。阿德和約提等前排騎兵受傷較少,但後方可就不同了,死傷過半。阿柯小米很幸運地完美避開所有攻擊,至少約提只覺得他倆純屬命大,畢竟這兩人位置已經算是靠後了,何況還是共乘一匹馬。
還有一點,讓他意外,這位島上來的小姑娘,心態還真不是一般的好,自是至終一臉鎮定,完全像個沒事人一樣,戰鬥力最強的阿德都是一臉嚴肅,可唯獨她十分淡定,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來不及讓他感慨小米,因為二皇子不幸中箭了。他的手臂結結實實地中了一箭,神情痛苦。能看的出二皇子已經在極力忍耐,但那副猙獰的面容似乎並非是單純的箭傷所致。二皇子沒有把箭拔出,僅僅將其折斷。而後的第二輪射擊,埃雷拼命地抵擋,但最後仍然有一支朝著二皇子飛去。埃雷顧不得許多,立刻調整身位,用肉身上前擋箭。好在箭沒有射中要害,僅僅是射到了肩膀。與二皇子不同,埃雷一把將箭拔出,可以想象其中的痛感,但他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痛苦的神情,不禁再次讓約提佩服不已。
“主上!”
“不用管我,死不了,繼續,不能停。”
阿德顯然是瞅見了後方的事故,張望了下四周,像是隨意投幣而得出的結果,對著約提說道:“大叔,麻煩您來帶隊,我去最後面斷後。”
阿德先是來到了二皇子身邊,詢問傷勢確認沒有大礙之後,緩緩放慢速度來到了隊伍最後方,隨後反手就是幾箭。這百步穿楊的幾箭連二皇子也自嘆不如,每一箭直直扎進了敵軍的眉心。
不過,自始至終,阿德並沒有過問過阿柯小米的安危,似是完全不擔心,不覺得二人會有任何意外。
終於,在奔逃了十幾裡之後,終於與敵軍拉開了較大的距離。但是,眼前不遠處竟又出現了另一大波人馬。約提先是心頭一緊,當仔細看清了對方的銀色戰甲後,可算是鬆了口氣,原來是蘭齊的戍邊軍,是來救援己方的。
很快,兩軍匯合。對方為首的是一老一少兩名軍官,中年人是蘭齊行省的總督諾吉,青年軍官則叫洛捷,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帝國中將,這點看來,倒是和卡蒂爾特十分相像。
二人看到二皇子立刻下馬,慌忙拜道:“屬下救駕來遲,請殿下責罰!”
“無妨。後面還有大批敵軍,趕緊準備應敵。我...我受了點傷,先去後面休整一下。”二皇子瞬間蒼老如褪色的戰旗,連嗓音都帶著生鏽鎧甲摩擦的嘶啞,失去了先前的中氣,十分虛弱。
“殿下,我幫你看下傷口吧,在島上,拉比教過我一些。”阿德說道。
“不!”二皇子突然激動起來,隨後也覺得有些失態,解釋道:“不用了,你留下來幫洛捷。埃雷陪著我就行了,我傷得並不嚴重,也沒怎麼失血,不用擔心。”
“好吧...”說著,阿德想到了些什麼,摸了摸衣服,果然,掏出一片陳年老樹葉,順勢丟給了埃雷,“埃雷,接著。這是在島上臨走時拉比給我的,把它敷在傷口上有奇效,不僅能止血止痛,還能超速癒合。”阿德此時僅僅只是出於好心,隨手將這唯一一片樹葉丟了過去,畢竟在他看來,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用不到的。但是,他恐怕怎麼也想不到,將來的某一天,他會為今日的舉動後悔不已。
“好,多謝。”埃雷接住的樹葉突然浮現血色紋路,像毛細血管般在葉脈間遊走。
隨著二皇子的暫時退場,阿德立刻重新整頓了人馬。事實上,也沒啥好整頓的,剩下的人已經不到開始時的五分之一了,只是人員構成比例倒是沒多大區別。經此一役,兩方人馬都沒有任何敢渾水摸魚之人,也再沒有任何的不信任了。
經過簡單的介紹之後,諾吉和洛捷十分自然地對著阿柯行了一禮,隨後立刻做好準備,開始反攻。
先前一行人遭遇襲擊的地點位於本伊,現在已經快逃到了業津城外。這裡是格拉芙東部重地,經濟戰略價值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