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不同,J此時一臉坦蕩,眉宇之間一股凜然正氣。老帕帶著手下離去,囑咐我注意安全。我不擔心他會怎麼樣,一方面,他不是我的對手,另一方面,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氣。
“他們家都該死,二十年前就該死...”
J小時候和死者一家是鄰居,兩家關係普普通通不好不壞。一次,母親帶著他從城裡回家,鄰居家的三個兒子站在村口,瞧見他們二人歸來,對著母子二人指指點點一臉鄙夷。他母親氣不過,就上去罵了幾句,想不到,後面幾人越吵越兇。後來,三個小子竟然找來農具、石頭、木棍一起去毆打他母親,這一頓沒輕沒重的,竟將他母親活活打死。年幼的他在一旁目睹了一切,但一句話也說不出,兩眼呆滯。後來,村民們來了,也只是火速將他母親找個地方埋了。
治安署前往查案,鄰居家的男主人花錢上下其手打通關係,最後只賠了J家裡兩隻羊,而兇手也僅僅在牢裡蹲了一年便出來了,他們日子甚至過得比原來更好,並且毫無懺悔之心。
“將軍,您覺得這公平嗎?”
“......如果是真的,的確不公平。”
後來,J的家人帶著他搬去了別的地方。他後來在軍隊裡服役了幾年,回來後,家裡給他找了門親事,想著讓他踏踏實實的生活。但後來臨近婚期時,他毅然退掉了親事,並將自己所有的積蓄給了女方。之後又幾年,他賺了些錢,把家人全都安頓好,便策劃了這次的復仇行動。
“我不為別的,只求個公道。政府不作為,只好自己動手。我既然幹了這事,就不怕死。將軍,聽說您是攝政王的親信,我希望您能還我個公道。鄙人但求一死,別無他願。”
“你怎麼能確定,主上是你想象中能伸張正義的人?”
“自然是不知道,可我瞭解這些人是什麼樣的。”
看著他誓死如歸的神情,我一時有些不知所以然。明明,他難逃一死,但好像真正讓他淪落至此的,是這個不公義的世道。當權者的不作為,甚至說是助紂為虐,讓一個普通人的人淪為階下囚。當然,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他所說的是事實的基礎之下。
“我會和主上說的。但也請做好思想準備。”
“多謝,將軍。”
他的手腳已經沒法活動,但還是盡力給我跪著磕了個頭。J的額頭重重磕向地面時,我的指節竟無意識抵住了刀柄。以往在組織裡,每當獵物瀕死哀求,我便用這個動作壓下憐憫。刀柄的冰冷卻讓我悚然一驚,我竟在對一個殺人犯產生共情。
臨走時,我想把我的馬送給老帕,因為整個治安署,竟連一匹馬都沒有。
“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們連人都養不活,這麼好一匹馬,放在這隻怕是糟踐了。至於,這件事,勞煩將軍了,我們暫且不處理,上面如果問下來,我們自有應對。”
夜幕已至,清冷的碧華之下,我不斷地想著白天的事。一直以來,只管埋頭幹活的我,把一切該承擔的責任全都拋給了主上,有他在,我就只管做事,一切都不需要思考。從組織解散之後,我所想的僅僅是活著,帶著兄弟們找份差事活下去。我真的應該去考慮是非對錯嗎?可這樣只會影響我的工作。
“哎,怎麼?準備騎到哪裡去啊?”
聽到這聲呼喊,方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騎著馬跑到了輜重營。我趕忙下馬,對著卡蒂爾特說道:“多謝你提醒我,剛剛在想事情。”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將前因後果告訴了他,他輕笑道:“我當是什麼,就這個?”
“是啊,我在想怎麼和主上開口比較合適。”
“信得過我嗎?”
“當然。”
“交給我好了。這種小事,哪還需要殿下出手,簡直是開玩笑。”
小卡不會騙我,不僅因為我們是同鄉,更因為當年救過我,雖然是主上的命令,但他也仍然差點丟了性命。只是,他的性格有時太過霸道,我有些擔心他會把事情弄砸。
“你不用擔心,我會妥善處理的。倒是你,怎麼開始胡思亂想了?”小卡將我拉到一旁人少的地方,拍了拍我的肩膀,“別忘記,我們是軍人,說難聽點,也可以叫爪牙。做什麼不是我們決定的,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要分得清自己該做什麼。做好你的本職工作,這件事,只當是咱們的私事處理。不多說了,好好休息吧,過幾天,還得去解決查爾那個老東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