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就算是凌辱,李笑歡也只能忍著不敢爆發出丁點的脾氣。
昏沉的一天剩下三分之一,終於準備晚飯了,李笑歡鋪開桌布,將刀叉按數量擺放得整齊,端上菜品。只要伺候好這些貴族用完晚餐,她就可以在不起眼的角落吃著屬於自己的晚飯。如果這家人入睡得早,她還可以悄帶一些珍貴的色拉或者魚湯回去給向冬漾。
說起向冬漾,李笑歡就會很心疼。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接受家裡的的資助,憔悴了不少。
李笑歡拖著沉重疲憊的身子回在路上,身上油膩的味道很濃,過街老鼠聞見了都會溜出來,李笑歡踩重了腳步聲,它們立刻驚慌失逃。
簡約稍舊的樓房,在美國人的眼裡,跟貧民窟沒有什麼兩樣。向冬漾跟李笑歡就是居住在這樣的環境裡。
“嘎吱”一聲,李笑歡推開了屋門,這扇門只要被推開,就會發出很難聽的聲音,因為門轉軸處早就鈍鏽了。
一開門就是黑沉沉,看不到一點光亮,卻聞得到陣陣酒味,還有忽輕忽重的呼嚕聲。李笑歡朝開關處摸索去,按下燈的開關,就看見向冬漾躺地睡的醉意,手邊還拿著觸地的酒瓶。一地的酒瓶怎麼樣歪,身體就怎麼樣歪。
“唉!”李笑歡的嘆氣聲很輕,生怕把向冬漾吵醒,又很想為他嘆一聲內心的荒涼,再輕手輕腳把他挪回床上。
她都數不清這五年來挪了多少次這樣的他。向冬漾頹廢的樣子,一直保持著,尤其是近年畢業以後,加了幾分嚴重。
李笑歡盯望這個滿臉憔悴,一臉鬍渣漸長的男人。
她為了這個男人,一眼就愛得不可自拔的男人:罔顧學業,一張退學申請書,可知在心中孰輕孰重;不遠萬里,在他不注意的時候陪他漂洋過海;休慼在側,哪怕淪落到給人家做保姆,讓那群孩子欺負,她也心甘情願。
當年,李笑歡剛找來時,第一眼就看見他被惡勢同學霸凌,親眼看著他的行李被那些人扔掉,淋了盆水後被趕出宿舍;聽過那些白人用英文罵他最難聽的詞彙,也陪他一起捱過最狠的拳打腳踢。
向冬漾揹著沉重的罪惡感來到異國環境,貼著被中國學校開除的狼藉名聲,李笑歡見證了他因艱難自甘墮落的時刻,還有臨走前,他等不到心愛的女人,一路的悲痛。
李笑歡幫他簡單清洗了一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回憶當年,這一切她從不後悔,更加慶幸自己陪在他身邊。
次日的正午陽光將玻璃窗照的發燙,向冬漾雖大睡了一場,腦袋裡仍然是昨夜的殘酒。身上,衣服上,床單被子上,不用鼻子細聞,除了酒味只有酒味。
他拖著懶散的腳步出了屋子,看到李笑歡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的菜。
“早安,吃飯吧。”李笑歡笑道,裝得很開心的模樣。
向冬漾面無表情,對於眼前的女人,他怎麼趕也趕不走。然而,他曾經想方設法想趕的女人,也是異國裡唯一讓他感受到溫暖的人。
向冬漾抬頭看了李笑歡一眼,好奇今天她怎麼沒有去上班,問:“你今天怎麼有空在這裡?”
李笑歡很自然地回答:“約翰先生他們一家人去度假了,所以我就空閒了下來。”
“喔。”向冬漾差點以為她又被炒魷魚了。
李笑歡盛過飯,夾了好幾塊肉,遞放到他面前,想起他昨夜借酒澆愁,大多是為工作的事情吧,“你昨天找工作順利嗎?”
向冬漾夾了口蔬菜塞進嘴裡,嚼完了才說話,語氣很直接:“沒有哪個領導願意聘用一個在自己國家被學校開除的人,隨之他們就會揣測你進杜克大學憑藉的私人關係。”
李笑歡夾菜的筷子就停在菜品上,看著向冬漾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她想,偏貴的房租再加上美國持續上升的物價,如果他們的生活再這樣入不敷出,很清楚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兩個字,回國。
這是李笑歡最不想看到的,習慣了在美國的日子,也習慣了向冬漾是屬於她的,就算他心裡想的是別的女人。
“怎麼,你怎麼不說話了?”向冬漾很自然地看了一眼正在沉默的李笑歡,他猜不出來她在想什麼。
李笑歡不想被看出端倪,連忙動手夾菜往嘴裡送,“我剛剛不小心吃了一口鹽,菜沒拌均勻吧,鹹的說不出話。我拿回鍋裡重拌一下。”她說著就端起盤子往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