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師們的垂教詮言,為後來者踏上修道之路指明瞭方向。不僅深入探究“明道在修心”的根本宗趣,更為後來者踏上修道之路指明瞭方向。對於今天的學道修道者來說更有其現實的必要與意義。那麼,如何才能完整體認到“心”的微妙節奏和無窮奧秘呢?下面我們將從“慈心以入道、正心以達道、靜心以歸道、真心以會道、虛心以合道”五個方面分別展開疏理與論述,以期希望沿著修心的道路來認識大道的秘奧。
太上說:夫慈,故能勇。學道、修道首先就要讓自己葆有一顆慈愛之心。慈故能勇。慈故能柔,柔故能和,和故能勇。慈愛的心是柔和的,慈愛的人才可以勇往無前。只有保持一顆柔和的心,學道之人才能接近、契入那不可思議的大道。太上道祖曾這樣形容大道的執行:“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堅。”河上公注說:“至柔者水也,至堅者金石也。水能貫堅入剛,無所不通。”
河上公取象於水來比喻大道。道像水一樣至柔,但卻能貫通天下的至堅金石之物;道像水一樣無為,卻能含容養育天下的群生。學道之人體會大道之奧,就要在艱難的修行歷程中常常保持心地的柔和,才能無所畏懼,才能與道相應,才能堅定恆久。黃元吉先生告誡後學:“自下手以至丹成,無不當冥心內運,專氣致柔。蓋丹乃太和一氣煉成,修道者當以謙和處之,苟稍有粗豪,即動凡火,為道害矣。”
可以說,在整個修道過程中,柔和都是貫徹始終的。修道之難,就在於學修者時常會因爭強好勝,而丟失柔和的心態,落入強梁的心緒中。因此,太上有“強梁者不得其死”的教誡。
要保持心地的柔和,則需要在平常生活中“積功累德,慈心於物。”因此,太上在《感應篇》中教導世人:“欲求天仙者,當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當立三百善。”其實,不論是“立一千三百善”還是“立三百善”,其數量並不是最重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在積累善行的過程中,在心地播撒慈愛柔和的種子,在心地培植慈愛柔和的力量,以期為日後結出碩碩的果實鋪平道路。
有慈才有仁。一顆慈仁之心,是學道者入道的前提。濂溪先生周敦頤的窗前春草滋長,從不剪除。總有人問這是為何?他回答說:“與自家意思一般。”所謂與自家意思一般,也就是與本有的一顆仁心生機一般,因此讓周敦頤溫暖地愛著身邊的一草一木,並深深地體會到充盈在野草中的天地生生之意。也正是在這份溫暖的愛意中,他沒有將窗前野草視為異己之物,而是心生愛惜,將其視為自家生命的一部分,不忍心剪除。儘管這些野草在很多人眼中不過是多餘的礙眼之物,但以慈心生命的情懷來觀照則是全然不同的。
從這則故事可以看出,學道者慈心接物,並不僅僅是為了幫助他人或他物,同時也是為了涵養自家的真實生命。在對天地萬物的愛惜與不忍中,他們認識到了天地化育萬物的大德,也體會到了“天地萬物,本吾一體”的實情。
他說:“醫書言手足痿庳為不仁,此言最善名狀。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己也。認得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諸己,自與己不相干,如手足不仁,氣已不貫,皆不屬己。”大程子將“仁”看作“氣之貫通”,將“不仁”視為“氣已不貫”。不仁之至,手足都不屬於自己;“若夫至仁,則天地為一身,而天地間品物萬形為四肢百體”。
道門常言:“人身為一小宇宙,宇宙為一大人身”,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這其中的要妙就在“體仁”。故《易經?乾卦?文言傳》言:“君子體仁足以長人”。
南華真人說:“通天下一氣耳,聖人故貴一。”學道之人知天下萬物同一和氣,故以慈仁之心為進道之玄鑰。他們在追求“仁者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的境界中,逐漸消除了人我之間、物我之間的隔閡與對立,漸入“渾然與物同體”的仁者之域。就在這種“與物同體”的歷程中,學道者方才得入“眾妙之門”,真正地踏上修道之正途。
淨明祖師劉玉真先生就說:“至道不煩,只是以善化惡,以陽制陰,收萬歸三,收三歸一,消陰滓,身淨自然化生。每見後天之法,不曾究竟得一個大本領,搬出許多枝梢花葉,徒為已之魂重添許多妄想。淨明先天之學,只要了得核中有個仁,仁中有一點生意,藏入土中,春氣才動,根生幹長,都出自然。”
玉真先生判攝“先天之學”與“後天之法”的準繩就在於是否抓住了根本。他認為修道的根本在“了得核中有個仁,仁中有點生意”。只要抓住了這個根本,“春氣才動,根生幹長,都出自然”。否則,終究是在“枝梢花葉”上簸弄精神,徒勞無功。玉真先生明確地點出修道之本在於擁有一顆慈仁之心。慈心以體仁,就是要在心源根本處做工夫,“身淨自然化生”。只要立住了這個根本,修道才能上路。才有了一體皆愛的大胸懷。
如果說慈心才能入道,那麼正心才能達道。《道藏》列正一部經典以通貫三洞全藏,凸顯了“正”在修道中的重要地位。
《正一盟威經》中說:“正以治邪,一以統萬,令得還真。”《正一修真略儀》說:“由心而正,心正則精神不虧,與我為一”。《道法心傳》則說:道應不遠在人心,不必千山萬水尋。道欲正心方始得,純陽不染一些陰。
正一經典強調“正心”,其實是有鑑於“心之易邪”。丹家常用“汞”來形容“心”,就是因為“心”出入無時,流轉不定。太上在《內觀經》中這樣形容心神的變化:“心則神也,變化不測,無定形也。……其神也,非青非白,非赤非黃,非大非小,非短非長,非曲非直,非柔非剛,非厚非薄,非圓非方,變化莫測,混合陰陽。大包天地,細入毫芒。”“心”之變化莫測、難以捉摸,但“心”又是“一身之主,百神之帥”,是主宰生命變化的“君主之官”。
太上又說:“人之難狀,惟在於心。心若清淨,則萬禍不生。所以流浪生死,沉淪惡道,皆由心來。”可以說,人的禍福吉凶,都是由“心”主導決定的。天師岐伯也說:“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在古人看來,只要“君主”正位,自然上下一體,百官奉職,物阜民康,欣樂太平。這是從王道政治的角度形容“心”作為“君主之官”的主宰作用。
宋儒範浚在《心箴》中說:“君子存誠,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體從令。”此處的“天君”指的就是“心”。在範浚看來,只要“心君”正位泰然,自然氣血通流,腠理固密,四肢百骸,各有條理。這是從養生學的角度形容“心君”在身體中的主宰作用。其實,“心君”在整個修道體系中也處於主宰地位。因此,如何讓“心君”正位就成了修道路上的關鍵環節。
心君正位也就是“正心”。太上說:“正心,使不邪也。”他又指出:“制之則正,放之則狂。清淨則正,濁躁則亡。”故“正心”既要去狂躁,根本則是要在“制邪”。
有人問清微祖師李少微真人:“制邪之道如何?”李真人答說“但修己以正。子不聞花月之妖不敢見梁公。正人君子,鬼神之懼猶且如此,何況行道法之士乎?”“花月之妖不敢見梁公”是一則關於大唐名臣狄仁傑的故事。
“花月之妖”指武三思的妓人素娥,“梁公”指狄仁傑。一次,武三思在家中宴請狄仁傑,席間讓素娥獻藝,結果素娥不知所蹤。後來才得知素娥是一花月之妖,見狄仁傑一身正氣,以至於不敢相見而逃匿。王惟一先生作詩讚雲:“祖師立法在心中,心法才通萬法通。以正制邪邪自伏,方知花月懼梁公。”
外邪能犯人,歸根結底是人正氣不足所致。古人常說:“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又說:“一切邪犯者,皆是神失守位故也。此謂得守者生,失守者死。”可見,正氣存內,自然“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故制邪之道貴在正己,“己一正,無所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