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著浣面洗漱,皇后卸了妝發,自坐在銅鏡前梳著如墨青絲,那描金象牙梳沾了百合花汁,染在髮絲上煞是好聞。
見容德進來回話,皇后壓壓鬢邊,問:“皇上翻了哪個新秀的牌子?可是柳貴人?”
容德面色難堪,眼神躲閃,低聲小心翼翼答:“皇上…去了未央宮。”
皇后動作一停,她轉過身子盯住容德,聲音不覺提高了幾分:“未央宮?德妃不是抱病嗎?”容德遲疑道:“奴婢不知,許是好了的也未可知。皇上去了未央宮如今還不曾出來,許是…就歇息下了。”
轉身回來,皇后恨恨咬緊著朱唇,秀眉緊蹙:“皇上還是要陪她。”皇后目光凝重,強隱著愴然之色,“一月不見不問不念,本宮以為…錯了!都錯了!”
她強忍住溢位的妒火,扶額的手輕輕顫動:“為什麼…護她到如此地步…”
她銘記,初入王府大婚的那晚,掀開蓋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怎樣英氣俊美的面龐,黛青的劍眉,煥然的星目,他帶著淺淺的笑意,喚了一聲她的閨名。那一見傾心,卻也負了一生。
他偶或投來的目光總是平淡的甚至冷峻的,永遠沒有那個女人得到的如風如水,像是在輕撫一瓣花一樣。
皇后心裡的妒,心裡的恨,在歲月流轉裡沉積著,愈來愈多。
“本宮知道,”皇后呆呆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他心裡的是德妃。”忽而那目光如刀刃一般冷冽鋒利起來,狠厲爬上了她的眼角,“所以,本宮恨她,恨她奪走了屬於本宮的一切。傅韞姜!”皇后如水晶般的蔥指深深嵌入皮肉裡,刻下撕心的痛。
“那兩個怎樣?”盛怒之後,皇后強自冷靜下來,舒展秀眉,悶聲如雷。
容德忙道:“大朱氏是個有心氣兒的,自恃美貌,果真就有著當主子的心;可是那小朱氏性子怯些,似乎沒有大朱氏的志氣。”
皇后頷首,冷冷含笑:“夠了。”說著,她從妝臺上取過一支銀鎏金蝶戀花釵遞給容德吩咐說,“去給大朱氏,這釵可是本宮王府時大行皇帝賞的。”容德自然明白,恭敬領了命退下了。
皇后端坐在梨木鏤花圓凳上,側首看向窗外滿布星辰的蒼穹。她的目光愈來愈沉,恍如無底之洞,視之生懼。
且說大朱氏自那日得了皇后賞的釵子後便知皇后有拉攏示好之意,因又自負美貌確實想做人中龍鳳,所以收下示好後更是多去頤華宮表示忠心。
大朱氏不似小朱氏拘謹,很是落落大方,又生得算是出挑,歌喉又勝出谷黃鶯,很快就博得了皇后的傾力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