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開啟的窗縫裡溜進來將案牘上的奏摺吹得颯颯作響,徽予剛才累得小睡了會兒子,這會忽然被吵醒了,仍有些精神不振。
於是喊江鶴奉茶,喝了一盅方覺全然醒了。江鶴見徽予眉宇間隱著散不去的憂色,於是湊近了說:“皇上且別憂心,奴才早兒去過未央宮了,見德妃娘娘身子好了許多。聽愈寧姑姑說,娘娘身子已無大礙了。”
徽予扔下茶盞,咣地發出脆響。兀自起身朝外走去,一壁又對江鶴說:“自作主張,朕讓你去了麼?”
眼瞧著徽予嘴角掛著難掩的喜色,腳步也不自覺加快了,江鶴自己也笑開來,裝腔作勢地輕打了自己兩個嘴巴,賠笑道:“是是是,是奴才自作主張了。這皇上可要去…”
只見徽予頎長的背影在前,江鶴急急加快腳步跟在後頭,只聽一聲:“未央宮。”徽予特叫轎伕加快了步子,急吼吼到了未央宮,又不許人通報,只煢煢一人走了進去。
未央宮內還是素日模樣,如今染了夜色平添幾許靜謐,空氣裡淡淡飄著沁心的香氣。
有奴才在廊下收燈籠,顧誠則去收白羽鸚哥兒的籠子。徽予上前問韞姜是否在內,一時嚇了兩個小子夠嗆,徽予也好笑:“又不是第一次見朕了,嚇成這樣成什麼體統?”
兩個小子撣了袖子灰塵,慌忙給請了個安。
撓了撓腦袋,顧誠憨笑道:“皇上,您都快一個月沒來了,奴才是高興壞了。”
徽予擺擺手打發兩人起來,又問:“德妃在裡屋歇著?”顧誠回話:“回皇上的話,娘娘如今都歇得早,適才姑姑出來叫收宮燈,大抵是休息下了。”
徽予略有些詫異:“休息得這樣早?”
“皇上不知,原本娘娘跪傷了膝蓋,因而大多都在床榻上躺著休養,因此也歇息得早。長此以往下來,也就習慣了。”
聞言微一頷首,徽予又吩咐:“你們好生做事罷,小些動靜,別驚擾了德妃安睡。朕進去看看。”說著不等二人回話就徑自邁步走了進去。
殿內不大亮堂,一路上的蠟燭燈火也少,窗都掩著,瞧著有一股寂寞之氣。
未轉入寢室,徽予卻突然有些躊躇。他止了腳步,隔著屏風看不清裡頭的模樣。
深知這多日的疏離乃是別有用心,徽予心裡卻仍滿含著愧意。夫妻九載,好像不曾徹底分離過這樣多的日子。
這廂徽予心裡猶豫著,卻聽有步子聲從屏風後傳來,還未來得及瞧清是誰,就聽到了穩穩一句問安。徽予定定神,原來是愈寧。
徽予對愈寧倒也敬重,壓著聲道:“不必多禮。”
愈寧溫厚道:“皇上來得不巧,娘娘方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