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楚客目光陰冷,幽邃中劃過一哂:“裴談,你真以為老夫今日,只是來為難這兩個酒樓賤民,老夫不妨告訴你,今日只要是在這長安城內,哪怕一隻蒼蠅想飛出去,都要老夫、首肯。”
這句話是在說長安城,已陷入宗楚客的掌握中。
裴談盯著他,宗楚客雖然貴為六部尚書之兵部統帥,可是要想隻手控長安,他還遠不夠資格。長安城在千牛衛的掌控中,想控制長安就要控制整個千牛衛營,這樣的權力,恐怕除了中宗以外,不會有旁人。
但是宗楚客現在盯著裴談的眼睛,就像在看一個死人。若沒有控制長安城的自信,他怎麼可能這麼確信裴談今日一定有來無回。
裴談終於臉色有了變化:“宗楚客,你在天子腳下弄權,是全然不把陛下放在眼底了?”
宗楚客乾脆冷笑:“說老夫弄權?你這豎子深夜進宮與陛下暗通珠結,視五大世家為不顧,今日之事正巧讓你知道,長安城…可不是你河東裴氏放肆的地方!”
他言語中提及河東裴氏,裴談的雙拳,慢慢緊握起來。
碧落站在他身側,如不動的古松。
這時才恍然注意到,這街道外面,竟是冷冷清清,安安靜靜。從始至終不要說人的說話聲音,便是走動聲,都不知何時一絲都沒有。
這酒樓外面的街道,彷彿已經成一座空城。
可是這裡是長安,深夜時分都還是摩肩接踵的集市,怎麼可能此刻會安靜如斯?
宗楚客這時瞥了一眼腳下的紫嬋兒文郎:“豎子,你就和這兩個酒樓賤民,一起去地獄作伴吧。”
十幾名黑衣高手,再次亮刀準備動作。
現在,雙方的底牌都已經全亮了,就算裴談繼續讓碧落和黑衣人去糾纏,在知道了長安城現在的情況後,這種痴纏已經失去了意義。
“等老夫替你們收了屍,再把那犯事兒的宮女帶去陛下面前,她親爹荊哲人還流放在寒塔未歸,流放地的那些個逆賊、個個都冥頑不靈,對大唐心生怨懟。這荊氏也免不了俗。”宗楚客冷冷說道。
裴談意識到了什麼,立即帶了幾分厲色看向宗楚客。
宗楚客陰毒地吐出後半句來:“到時候,你裴氏勾結逆賊,意圖謀反的罪,就此逃不掉了…”
紫嬋兒已經忘記了顫抖,人心既可以險惡到這種地步,盤算到髮指的鉅細無遺。
原來她的望月樓,她的夫君,甚至貴為大理寺卿,幫助過的荊婉兒,都早已被這個宗楚客放到他的翁中算計,沒有一個能逃掉。
宗楚客面無表情吩咐黑衣人:“動手吧。”他不必再等了。
裴談就盯著他,這時慢慢說道:“你一直說要找荊婉兒,你在這家酒樓,找到了嗎?”
在宗楚客的計劃裡,最後也最關鍵的一環,就是荊婉兒。
宗楚客冷漠看著他,良久才說道:“老夫知道你們不會把人藏在這裡,老夫也說過…如今這長安城,哪怕是一隻蒼蠅,都別想躲過老夫的圍堵。”
怪不得他一直不找荊婉兒,來到望月樓派人搜了一圈沒發現之後,就不再費力。原來,原來,宗楚客早就知道,荊婉兒藏在望月樓,或者長安任何一個角落,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