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楠這種與家人溝通的方式,李峰一直就不喜歡,不接受。以前也不理解,因為他是個直腸子,有一一,有二二,從來不打謎語。
他的父母,一對“聾”加“地啞”,沒什麼文化,也掏不出什麼乾貨去教與影響。李峰的成長更像是落後時期父母種下的莊稼地——一切靠收。
馮楠對此不屑一顧,認為李峰不過是走運,事實證明他的父母並不成功,除了李峰之外,其他兩個兒子的命運則完全沿襲了父母的,固化著階級。
但李峰覺得自己的童年是幸福的,三兄弟的家庭配置,稀釋了父母的沉默,給了他足夠恣意的成長空間。乃至於,某種程度上,他對“無為而治”有一些自然的信奉。
馮父的話讓馮楠很難堪。她打電話給李峰抱怨,明面上是在父親,實際上也是表達對李峰的不滿——她責怪他不能走一步看三步,行動緩慢,反應遲鈍。
李峰並非沒有意識到,但遲了就是遲了,追趕的過程必然艱辛。他還算有自知之命,這種時候做一隻意志堅定的出氣筒是他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
“對不起啦,是我不好。”李峰在電話那頭的誠懇,他標準的普通話和略帶磁性的嗓音撫慰著馮楠敏感的心:“你辛苦啦。有什麼不舒服的,就跟我,千萬別憋壞自己。你也別一個人衝在前面了,往我身上推,這周我回家就跟爸聊。”
身體內的加壓閥既然鬆了,自然是要落淚的。
馮楠哭的傷心極了,但卻是下了堅決要走的決心。只是第二局的鏖戰比第一局要漫長得多,馮楠有些後悔自己的早了些,不免心力交瘁。
長達一個月的拉鋸戰,她不斷的在否定與自我否定、壓抑與自我壓抑中煎熬,靠吃解壓的她,整個人都胖了一圈兒。
第二局的鏖戰分成了三個階段:週末罵戰、微信辯論和手書真情。
馮楠聽從李峰的建議,退居到二線,對壘的局面交由李峰操持。按照馮楠的調性,最好大家都裝糊塗,熬過年節再。但李峰更願意趁熱打鐵,坐實戰局。
於是,在馮楠演戲失敗後的第二週,他便正式接手了。
“爸,有個事兒,我想還是我跟您比較好一些。”李峰推了推眼鏡,深吸了一口氣,道:“來年,我們準備自己帶李均昊了。這些年辛苦您和媽了……”
馮兆華大手一推,回道:“好聽的話不要講。你兒子你要帶走,我肯定是不能阻止嘍。但你要是問我意見,我肯定是不同意的,你們異想開,對孩子不負責!”
“哦,好,行,我就是跟您講一下。”李峰站了起來。
馮兆華愣住了,老爺子如今上了年紀,又有高血壓,情緒很容易就崩盤。
“你什麼意思?就是知會我一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