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月她……哭了?
這認知讓百里久久無法回神,他微微低頭,只能看到一顆晶瑩劃到她的下頜處,將墜不墜。
他伸出手指,觸上那一顆淚珠,那滴淚就滾落到他的指尖,圓潤晶瑩,似乎能折射這世間任何一絲微弱的光芒。
他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那顆淚珠發呆,好像用眼光就能把那顆淚珠看透似的。
她夢到了什麼,能讓她哭呢?他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即便是在一些危急時刻,她也不像一般女子那樣喊苦喊疼,她甚至還能沒心沒肺的開玩笑,或者是十分冷靜的思考對策。
這些都跟她平日裡的表現是不符的,比起那些霸氣又厲害的女子,她或多或少都顯得有嬌氣,脆弱,甚至有些嬌憨懶惰。
她就像是人間那些富貴世家養的小姐,文靜、活潑、嬌貴的姿態她都有,跟她們不同的,也許就是朧月不會動不動就看花落淚,觀鳥憂心吧。
即便心裡的不安是常態,她也總是露一分而藏九分,以至於百里也漸漸以為,她的憂愁傷心總能隨風而逝。
他的確不懂她,即便是此刻,親眼見到她的眼淚,他還是不敢妄稱自己見到了她最脆弱的時刻。
最脆弱的時刻,她也留給了小白的自己來面對。
不可遏制的心疼了,像有人拿著沉重的石塊,一下一下砸在了他的心裡,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他合起手掌,把指尖那顆淚珠按進了掌心。
“師父……別走……”朧月呢喃出聲,順勢摟緊了百里,整個腦袋埋進了他的懷裡。
她的師父嗎?荼夢谷的谷主,那個他只見過三次的仙人。
對朧月而言,她的師父應該是最最重要勝於一切的存在吧。可是對他而言,朧月就是那個存在。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即便這注定是一場敗局。
他不是一個耽於世俗的人,他不覺得師徒之間的愛戀有多麼的不容於禮教,愛上一個朝夕相處又有恩於自己的人是多麼容易的事。
朧月如此,他自己也是如此。
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的心裡就只剩她了,不由自主不容辯駁。
也許是從第一眼看見朧月的那刻起,他就已經老在了萬年之後,所有的悲歡無常於他而言,都是牽絆在一人眉眼上的煙波。
悅之無因,遂感心疾。
滿腹心緒都在一人身上,更容易感知到她極力隱藏的眷戀。他早就感覺到,朧月對薈明的情愫,不是一般師徒之間的那種敬仰依賴。
直到此刻,他完全明瞭,朧月應當是愛著她的師父的。
每當朧月想起薈明,談到薈明,甚至流連在薈明的住處時,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都是女兒家對心上人的愛慕之態,他的所有,都能牽動朧月的一悲一喜。
只是自己不願意面對罷了,可是現在,理智卻迫使他面對。
他們都是一樣的人,心上的梨花,都只為另一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