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劍瀾道:“我從杭州過來,見袁兄取城卻又能棄城,心懷當真不是庸者可比,今日又得見寨概貌,心實在佩服。”
袁行健道:“林公必定不是和我說這些來的吧?有話但請直說。”
林劍瀾知道再也無法旁敲側擊,只得回過身來,直視袁行健道:“袁兄,你想做皇帝麼?”
袁行健並不和他對視,反而又向著東方看去,微眯著雙眼,道:“你竟然問我這句話。林兄弟,可還記得那句話麼?”
林劍瀾道:“天道自有天行,旁人無可代之。袁兄,而今你還是這麼想麼?”
袁行健嗤笑了一聲,道:“天道如若無行,為何不能取而代之?只是我並不想做什麼皇帝,我不知道未來怎樣,但是我要能走多遠便走多遠,鬧的天翻地覆,鬧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武則天這自詡風光的背後多麼的骯髒黑暗,都知道為了她一己私慾害了多少清官性命、多少家破人亡,都知道謝仲舉的冤枉!”
林劍瀾知他家世,而今恐怕是把兩重的仇恨都算在武則天的頭上,不禁微微喟嘆道:“他們自然無辜,然而,袁兄,你看看,你手下這些百姓們便不無辜麼?奪天下之權自然是一己私慾,為了謝仲舉報仇,便不是私慾麼?”話說出口,林劍瀾卻知又回到老路,並無什麼作用,袁行健卻並未發怒,反而淡然道:“林公若是舊事重提,恕袁某沒有時間細聽,你說我為了私慾也罷為了公義也罷,我不會就此停手。”
林劍瀾垂頭道:“袁兄,不提他們,我只問你,你心可好受些了麼?”
袁行健被他問的一呆,臉上神情十分不自在,強笑了兩聲道:“林公問話真是奇怪,我自然覺得暢快之至!哈哈!哈哈!”
林劍瀾緊接道:“可覺得自己終於有了些臉面去拜祭謝大人了麼?”
袁行健道:“軍事務繁忙,我……”卻聽林劍瀾步步逼問道:“杭州取勝,袁兄這般高興暢快,自然應該去拜祭。”
袁行健臉色一白,道:“杭州微末小功,算得了什麼?”
林劍瀾道:“哪裡哪裡,旗開得勝,殺了武則天的威風,正可在謝大人墓前風光大祭一場。”
袁行健心苦澀,被他接連譏諷,終於按耐不住,怒道:“你莫要欺人太甚,我敬你是與她同時結識的故人,給你留幾分面,什麼時候祭奠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反倒讓你這般囂張!”
林劍瀾知道事情再難圓轉,心也惱怒他不說實話,反而強自做勢,一把握住袁行健手腕道:“袁統領此刻春風得意,為何不去拜祭謝大人?墓碑離此不遠,以你功夫,不過片刻來回,你且同我一起去!”
袁行健想不到他胡攪蠻纏起來,又覺手腕如鐵箍一般,竟然掙脫不開,比起那日在屋簷觀案之時內力又有進境,想到觀案,自然又是一陣悲憤,反而笑道:“好大膽!”也是一運力,一掌猛切過去,竟運足了十成的力道,若要打,恐怕林劍瀾的手與他的手腕俱要被他這一招打斷,林劍瀾卻仍是不鬆手,只用另一隻手招架抵擋。
此刻崗樓之下早已聚集一群人圍觀,見方才袁統領還請此人上樓,此刻卻動起手來,又不知怎樣才能幫到袁行健,一團人只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下面手足無措。
樓上的二人都是心極怒,手上並不留情,俱是蓄滿了力道,掌風拳風指風交加,過招快的連影都看不見,只是卻仍是隻有一隻手臂對敵,另一隻手臂與對方緊緊連在一起,即便如此,這木材竹竿搭建的崗樓,周邊支柱已數次被強勁內力刮到,整個哨塔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