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帶著自己的一夥人姍姍來遲。宋江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是梁山泊第二把金交椅了,如果來得比小的們都早,那就失了自身的氣派君不見官場的風俗,越是位高權重的領匯出場得越晚嗎?小的們要及時守時,但不守時卻屬當領導特供,否則難以展現屁股指揮腦袋的風采。
尤其是晁蓋哥哥醉心於武學,把梁山的重擔都壓在了自己的肩上,自己若不立起個體統來,下面人看著也不象哦,是不“像”,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宋押司了,“象”的旁邊要加上立人,作“像”才是正理。
所以宋江在鐘鼓聲響半天之後,才慢悠悠地帶了花榮、王矮虎、李俊、戴宗等人,閒哉閒哉地踱出了自家的小寨,往聚義廳而來。他們不急,因為沒什麼大事,了不起就是祝家莊領著一堆私鹽販子打過來,但祝氏三傑本事再大,要想上梁山也得有船才行可現在煙波浩淼的湖蕩上不是沒船嗎?
所以宋大哥篤定得很,在鐘鼓聲中還有餘暇向著飄然而至的智多星吳用瀟灑施禮,雖然他那黑矮的身材,瀟灑得卻也有限“加亮先生,不知這鐘鼓聲何意?”
吳用秉承了讀書人的風骨,每臨大事有靜氣,鐘鼓聲再急,他也要講究個衣飾修潔,冠冕堂皇,當然這一來,就不免最後出場,作壓千斤之秤砣,但這正是吳學究心中所願。
此刻和宋江相見,二人先含笑對望了心照不宣的一眼,吳用這才回答道:“依小生看來,只怕是祝家莊那邊,生了甚麼變故,因此有人大驚小怪,才這般發作起來。”
宋江聽了連連點頭:“先生之言,深得吾肺腑矣!”
邊說邊行,正碰到一群巡哨的小嘍羅。王矮虎便搶在頭裡喝問道:“喂,你們幾個說你呢!對!就是你這是誰在敲鐘擊鼓啊?”
這隊小嘍羅不久前正從金沙灘那邊巡過來,因此知道備細,趕緊回答道:“啟稟各位頭領,方才是西門慶頭領回山了,必然是西門慶頭領有急事商議。”
“哦?!”宋江一聽,正在拈鬚的手不覺一用力,把自家的幾莖鬍子給揪了下來,情不自禁的和身邊的吳用再一次對望了深深的一眼。
一聽到西門慶的名字,宋江就覺得自己的臉門生疼九天玄女廟中,那廝那一磚砸得自己可夠狠的!
自那一磚之後,宋江盡數打包起收服西門慶為己用的心思,把這三奇公子當做了自己最大的對頭。
當然,他也知道西門慶對自己並無惡意,此人為救江州的自己,千里馳援,出生入死,宋江也極感他的情,但偏偏這人命中和自己犯衝,縱有好心,卻總是不知不覺中變成自家的對頭,自己若是想幹一番大事業,豈能容忍這種衰人?
上梁山之後,宋江想借著排座次之機,把梁山眾頭領分成新舊兩派,舊派自然是晁蓋等寥寥數人,而新派自然是以自家為首,人多勢眾,無形中便佔了晁蓋的上風,取得了梁山更多事務的話語權誰知,偏偏這西門慶橫插一槓子,弄出個甚麼圓桌,眾頭領團團坐,分果果,氣氛倒是融洽到十二萬分,卻叫自己一腔殷勤心血付之東流。
這還不算,自己當眾說出那篇東京讖語“耗國因家木,刀兵點水工。禍亂梁山泊,擾攘在山東”之時,雖然語氣平淡,但暗中影射自身順天承運,上應玄機,我這般名動帝皇的人物,卻只在這梁山泊坐著第二把金交椅,豈不是太屈材了嗎?誰知,又是這西門慶跳出來,說這讖語居然是他為了賺自己上山,硬編出來的!這一下揭破了自家莊嚴的麵皮,弄得自家狠狽不堪,若不是借酒遮臉,那天還真不知該當如何下臺!
為了收服此人,自己煞費苦心,藉著回家搬取老父的名義,取出了秘密收藏了很久的“天書”,準備假天之命,將這西門慶一舉擒心。雖然自己被趙能趙得兩個都頭逼入還道村,但最後卻因禍得福,進了九天玄女廟,上天為自己搭了好大的戲臺,正是自家粉墨登場的最佳機會誰知,這西門慶卻抖出了轉世天星的身份,硬說自己是狐狸精上身,劈臉一磚,把裝腔作勢的自己硬砸暈了過去!
最痛心的是,自己苦心孤詣,冒著殺頭的危險弄來的“天書”,卻在這西門慶的縱容下,被傻兄弟李逵給拿來揩了屁股!這屎可忍,書不可忍啊!
臉門上捱了板磚的宋江終於明白了這西門慶就是自家命中的天魔星!從他在江州硬是保了害自己滾屎滾尿的黃文炳一命,就應該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