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襄王一看到丹陽,就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丹陽,是熊氏祖宗開拓楚國基業的起點、聖地。而經過幾百年的延續發展,這個偉大的基業如同這洶湧江水裡的一艘大船,輝煌長存。
但一傳到自己手裡,它卻千瘡百孔,風雨飄搖起來。唉——他面對右岸的丹陽古城,雙掌合併成作揖狀,閉著眼睛祈禱,心裡默默地說:“祖宗原諒,兒孫不孝,不得不用叛臣莊蹻來扶正大楚。好在莊蹻也是王室之後,雖曾起事,但終究是為保楚而戰啊。今孤將他招安,他為收復故土全力奮戰,毫無怨言,並取得初戰即勝的佳績,這也算孤為振興祖業做的一件功德事啊。”
樓船一溜煙駛過丹陽,頃襄王突然想起景茵公主之事,問靳尚道:“去問問鍾愛卿,他是否看到過景茵。”
靳尚不解地問道:“誰?大王說的什麼愛卿?老臣怎麼聽不明白,不曾聽說有什麼鍾愛卿啊?”
“哎呀,不就是莊蹻派回來報信的那個特使嗎?”頃襄王有點不耐煩地說,“要不是他回來報喜信,你敢陪孤王一路觀賞這江兩岸的美景嗎?”
“哦,老臣想起來了。”靳尚似有所悟,但不情願地走了。
鍾一統正慌慌張張地沿船舷往頃襄王的船艙跑,沒有看眼前,與來人撞個面懷。那人太不經撞,身子往舷外一歪,即要栽進江裡。
鍾一統看到,順手將他的腳提起,拎著他放到舷廊上一看,驚叫道:“你是靳大夫?哎呀,小的有眼無珠,差點惹出大禍。”
靳尚摸著脖子,呲著牙,忍住痛,不說話。
鍾一統丟下他說:“你先歇息下,我找一下大王。”
“哎,老臣正要找你哩。”靳尚喊住鍾一統,但稍一想,又擺擺手說,“去去去,大王叫你去。”
“稟報大王,小的發現了個新鮮事,想請大王去看一看。”鍾一統急匆匆地道,“但路上與靳大夫相遇,錯過了機會。”
頃襄王半閉著眼睛,躺在搖椅上說:“嗯,你來的正好,孤王想,什麼時候才能追趕到景茵公主他們呢?你必須心裡有數。”
鍾一統一聽,心裡本來沒有一點數,但還是打馬虎眼道:“請大王放心,這一路上見不著他們,不怕,到了巫城後,反正是可以見面的。”
“嗯,不一樣。”頃襄王睜大眼睛,傾起身子說,“必須在半路上追上他們,尤其是景茵,太不像話,怎麼能自己說走就走呢?跟著孤王一起去,不是一樣的嗎?當然,還有莊蹻的兩個兒子,只要他一心為楚國收復失地,兩個兒子還給他,孤王是沒有意見的。”
“大王說的極是,小的這就叫他們加快船速,全力追趕。”鍾一統邊往門口退邊說。
頃襄王手一擺令道:“不必了,叫他們找個碼頭將樓船停靠一會兒,把帶的戰馬牽下船,由侍衛騎馬去追,越快越好。”
景茵公主站在小船頭,興奮地看著江兩岸盛開的鮮花和繁茂的蔓藤,它們攀爬在陡峭的懸崖絕壁上,仍由江風吹拂,飄蕩悠然,這是多麼的自在啊。
狗憨指著一種鮮花說:“公主,那就是杜鵑花,是杜鵑叫時,啼血染紅的,只有這不知道有多長的江岸有啊。”
“啊,是嗎?太有趣了。”景茵公主拍著手掌道,“這花兒多鮮豔啊,我真想停下船摘幾朵,把它們獻給……楚……莊將軍。”
狗憨突然揚起右手示意公主安靜,他自己側耳聽著什麼。
景茵公主毫不在乎地說:“狗憨,你又想搞什麼鬼名堂?裝神弄鬼地嚇唬本公主,若是見到莊將軍,我叫他第一個收拾你。”
“公主,請你不要說話了。”狗憨顯出不耐煩地神情道,“安靜一下,等我聽清楚再說。”他將最靈敏的一隻耳朵側向右岸,只聽“啼嗒、啼嗒……”的響聲越來越大,似在追蹤什麼,或者有要緊事趕路。
景茵公主問道:“聽到什麼了?搞的神乎其神的。”
狗憨擔心地說:“公主有所不知,我們逃跑出來,大王肯定要四處尋找,否則,這事一傳出去,楚國不是要出大丑嗎?剛才的馬蹄聲,不知是不是大王派來追趕我們的馬隊。”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