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一日,徽州南門的聖德橋面上人頭湍動,大夥都在觀看著一年一度的搶旗大賽。此次大賽有十九個鄉鎮的龍舟參加,場面格外宏大。
在岸邊臨時搭建起來的涼棚裡,坐著一大批的徽州府官員及富紳,既有知府許維,又有同知、通判、各縣縣令及江春之流的鹽商,個個都坐得整齊,靜等著大賽開鑼。
許維與江春緊挨著坐在一塊,二人各自品茗著香茶並閒聊著:
“江老,您看這次大賽誰會奪得頭魁?”
江春眼眨了眨,含笑說道,
“老朽認為九仙鄉贏的機會比較大,故下了筆不小的賭注在他們身上,未知府尊大人看好哪一隊?”
“五賢鄉吧。”聽到江春選了九仙鄉,許維不由奇怪起來,這江春也是老狐狸了,怎麼會下重注在那九仙鄉上面?九仙鄉可是歷次龍舟大賽倒數第一的隊伍,從來未進過前三。他江春想贏得彩頭可不大可能,除非他與自己一樣,偷樑換柱。
江春另有其打算。這次龍舟大賽,已打聽到許維下了一萬兩的重注在五賢鄉身上,並且所有參加龍舟賽的五賢鄉選手都由許維指派,看來許維志在必得。但另一邊雅德也沒閒著,一聽說許維下注在歷年倒二的五賢鄉,馬上也投注二萬兩於頭號大熱門七里鄉上,與許維一樣,換掉所有參賽的選手,閉關苦練半個月。這雅德旗人的脾性上來了,非要贏過許維不可。
今次投注於龍舟賽上的白銀總數高達四十七萬兩,兩江其他州府的官員也有加入,一般來說與雅德一派的都投於七裡鄉,而徽州一系的官員則全部投在五賢鄉上。作為生意人的江春,兩方面都不好得罪,只能選了個沒冷門的冷門九仙鄉,甘願賠些錢出去。
官場最講究的是面子,許維自然不願意輸給雅德,他相信天鷹衛的鷹衛能贏下這場龍舟大賽。但出於謹慎,還是加派了人手看防伙食以防雅德投毒,另一方面也為了能確保得勝,採納了劉翼的意見,先下手為強,在雅德所派的劃手飯菜內下了酥骨散,算準在比賽當日發作。
江春自然不清楚許維暗地裡所作的見不得人的事,故見到許維胸有成竹的模樣,著實佩服這位年輕的府尊大人鎮定自若的涵養,湊近說道,
“許大人您行事穩健,想來對此次龍舟大賽定是成竹在胸了!”
“呵呵,江老誇獎了。不過本府還真對五賢鄉充滿信心的,相信其一定能奪得彩旗而歸。”
所謂的龍舟大賽,是在出發後,由最快到達插著彩旗的水面浮臺並取得彩旗者優勝。雖然雅德並未親自到場,可岸邊還是布有眾多兩江總督府的眼線,會把現場所發生的一切情形傳回總督府。
一聲炮響過後,早已準備就緒的十九條龍舟在船頭擂鼓者擂動大鼓的激勵下,各自甩開膀子奮力划行,十九條龍舟就如同十九支離弦之箭飛一般衝出了起點,只留下十九條盪漾的碧波。
一開始,七里鄉衝得最快,而五賢鄉則不緊不慢地排在第四位,而江春的九仙鄉則倒數第一。
比賽剛開始,沒什麼特別需要許維關注的,所以許維別有用意地同同樣是不太關心比賽的江春攀談起來,
“江老,關於上次與你詳談的事您考慮得怎樣了?”
江春曉得許維講的是要與自己合作整掉鮑志道一事,經過多日的考慮,江春還是決定要最後考驗一下許維。若他還能過得了這關,那表示此子應變有道,在官場中飛黃騰達只差時日而已,自己與其合作那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許大人,您所講之事老朽考慮再三,決定與您合作,讓那鮑志道嚐嚐苦頭。”
許維不曉得江春的內心所想,還以為自己總算打通了江春這一條線。於是春意盎然地朝江春說道,
“那江老,是不是有什麼好主意出給本府聽聽?”
“正是,老朽思量多日,覺得鮑志道的致命之處當在販賣私鹽上。”內行人講內行話,此刻的許維很乖覺,都不吭聲,只管聽江春講。
江春見許維聽得認真,於是嘴角邊浮現出一絲笑意,講解道,
“老朽得知那鮑志道此次透過安徽鹽道衙門的關係,私下賣出筆近二十四萬兩二十八萬擔的私鹽生意,且其中並無任何鹽引手續可言。若抓實了,足以讓他傾家蕩產、身敗名裂。”
許維喜上眉梢,關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