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看胤禛雙眉高豎,知道他已生怒意,忙說:“貝勒爺,他……”
“爺是要他自己說……”胤禛打斷亦蕊的話,“唰”白刃出鞘,劍尖離伯堃咽喉不足三寸。
亦蕊完全慌了神,忙拉住胤禛的胳膊。可她表現得越緊張伯堃,反而讓多疑的胤禛越惱怒,劍尖幾乎已觸及伯堃肌膚。
伯堃輕輕一笑,平靜地說:“這老太婆派人毀了怡紅院,微臣前來查證,無意發現福晉被脅持,拼命將其救出。貝勒爺難道給的是這樣的嘉獎嗎?”
胤禛眯了眼,當時查證怡紅院是馬佳族開的,曾經懷疑暗殺一事與榮妃有關,後經多方調查,確無實據。
伯堃繼續說:“當日微臣接到侍衛處緊急密報,榮主子鳳駕有阻,讓微臣立即前往承德護駕。回京後,方知怡紅院大火之事,私下調查。亭林村群寇匪生,想必怡紅院達官貴人眾多,又或者漏了風聲,知道貝勒爺大駕光臨,特意上來生事。沒能保護好貝勒爺與福晉,確實是微臣的失誤。”
怡紅院一事,雖被伯堃解釋的頭頭是道,胤禛怎會全信,但剛才伯堃一劍剌穿老婦人的心房,此事胤禛倒是看得明明白白。胤禛疑雲消了大半,將劍收起。
此時,有兩個侍衛將凝秋從艙內抬出。遲朝來報,艙中倒了七人,均被麻針剌暈,不知如何處理。
亦蕊心又被提到了半空,臻嫿和李衛正在艙裡,那日在雲雀亭是他倆領走箱子的,萬一與胤禛朝了相,非死不可。她忙做頭暈狀,倒在胤禛懷裡,嬌聲說:“夫君,妾身被那老太婆綁了多日,又餓又驚。說起來,還要多虧艙裡那七個人捨命相救,妾身才能逃過一劫。”
胤禛說:“可是他們也是亭林村的人,參予了綁架你的罪案!”
亦蕊嗔聲道:“首惡你已經抓到了,他們也都是些可憐的百姓,被顧姥姥控制。在危難關頭能大義凜然,為了救妾身,全被顧姥姥用麻針打暈,要不是阿濟格功夫好閃過了麻針,恐怕現在我們全成她的刀下冤魂了。求求貝勒爺,看來妾身的面子上,讓他們將功抵罪吧!”她輕輕抓住胤禛的袖子搖晃起來,為了臻嫿等人的性命,她也不顧顏面,當著眾人向胤禛撒起嬌來。
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胤禛抵不住亦蕊的嬌嗔,捏捏她的小鼻頭,疼愛地說:“你拿主意就是。不過,現在你也得聽我的,跟我回去好好休息,還要填飽你的小肚子。”他抬頭吩咐道:“把那七個人放了,免了罪,每人賞二十兩銀子做路費。將顧姥姥的屍首及亭林村眾匪交給順天府衙。至於你……”胤禛上下打量一番阿濟格,說,“爺獎懲分明,你救了福晉,協助爺抓了亭林叛逆。三日後,來四貝勒府來一趟。”說罷,胤禛將亦蕊橫腰抱起,亦蕊羞得面如炭火,把臉埋在胤禛肩窩。無意間,亦蕊瞥到伯堃那充滿失望的表情,像已被宣告絕症的病人,再無生機。
一個月後,阿濟格被指定調派至四貝勒府任副侍衛長,雖官職無擢升,但權利卻長了不少。在紫禁城內行走,雖有機會親近皇上,但侍衛何其之多,能得龍顏青睞又有幾人?在胤禛身邊任職,僅屈就於遲朝之下,立功機會更多,功名利祿隨之而來。又說阿濟格娶了梓傾姑娘為妾,大小登科齊臨門,前來恭賀的大小官員穿行如流。
永和宮
亦蕊溫順地聽著德妃訓話,無非是綿裡藏針地責怪亦蕊胸襟太窄,四貝勒膝下子嗣單薄等話。
最後,德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下個月十八,本宮約了些名門閨秀來永和宮茗茶,你也過來吧!幫貝勒爺挑幾個好的,一同伺候。”
又是老生常談,亦蕊波瀾不驚,寒喧幾句,辭出永和宮。
回府路上,凝秋埋怨道:“德主子明知您身體抱恙,問都不問一句,一個勁得提要給貝勒爺納妾,這……”
亦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不可私下議論主子。”她閉上眼,心中無限悲涼:“初入宮時,雲惠一人獨寵,我便是額娘分薄貝勒爺恩寵的利器。待我得寵後,又有了怡琳。現在,又想派誰來呢?其實,額娘從未放棄對貝勒爺的佔有慾,左右貝勒爺的心,上上策是安插枕邊人。看來,我是讓額娘失望了……”
德妃親自為兒子挑選妾室,其他幾位皇妃也不免湊湊熱鬧,做個現成媒人。胤禛來者不拒,亦蕊處事得體,短短几年之間,四貝勒府熱鬧了許多。
康熙四十二年,四貝勒府中秋家宴,亦蕊設了別出心裁的月餅會,讓廚房在制餅時,塞進一張小錦緞,錦緞上或繡著蠅頭小字,或繡著簡單的畫,皆為字跡或畫謎。吃到者必須要解出謎來,否則就要罰酒一杯。
胤禛手中正拿著個繡幅,哈哈大笑,說:“蕊兒,虧你能想出這個花招來。”
亦蕊用帕捂嘴笑道:“這種花俏的玩意兒,定然不是妾身想出來的,暉兒,還不快來向阿瑪請罪?”
“請罪?”眾人一楞。
亦蕊笑道:“你阿瑪要猜不出題被罰酒啦,還不請罪麼?”
七歲的弘暉像個大人般照顧著同桌的弘昀,井井有條,禮讓有度的模樣叫人憐愛不已。他來到胤禛與亦蕊的桌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四方揖,說:“孩兒向阿瑪……討賞”小傢伙狡黠地抬起眼皮,眨眨眼。
“討賞?”這母子倆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
弘暉面帶笑容地說:“孩兒堅信憑阿瑪的英明神武,小小謎題肯定不在話下。能逗阿瑪在百忙中一笑,還不討賞麼?”
近年來,胤禛因政事操勞,時常都是雙眉緊鎖,不得開顏。今日享得天倫之樂,見弘暉聰明伶俐又可愛,眼笑眉飛,連聲道好。胤禛笑了一會,復苦惱狀,單手支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