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埋首回臂彎,沉默不語。
伯堃說:“事後,我也聽說,你在火場中差點遇難,這……實非我本意。”
“翊喬死了,你知道嗎?你害死了一條人命!”亦蕊像只暴怒的小母雞般,低低嘶吼著。
伯堃愧疚道:“翊喬……亭林村的兄弟下手凌厲,我也沒想到……”
“西郊別院的事,你怎麼解釋,為何要殺了梓傾,還有那麼多侍衛?”亦蕊怒意迸起。
伯堃說:“西郊別院與凝秋被綁架之事,先前我並不知道,也沒有參與。直到凝秋被綁到亭林村,姥姥方放信鴿給我,找我來商議。”
亦蕊心痛難忍,說:“沒想到?沒想到?你知道那場火,連累了多少周邊百姓,害死了多少條人命。貝勒爺殺了越兒,你找貝勒爺報仇。因你無心之失,殺死的人的親屬,要找你報仇,你死幾次才夠。”
伯堃被問得一言不發,呆若木雞。他一心尋仇,不擇手段,走火入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越兒和同生共死的兄弟為了幫助他報仇而死,如同在仇恨烈火上澆油,更激發他對胤禛的恨意。
亦蕊切切說:“若你不懷仇恨之意,他們便不會死,你也活得快樂些。不是嗎?堃哥哥……”
伯堃痴痴地看著江面躍起的一輪紅日,薄薄的霧隨著風兒輕輕飄蕩,如紗似煙,金光萬丈,四周景色明朗起來。
亦蕊輕輕按住他的手,真誠地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何不一笑泯恩仇?”
伯堃將目光投到亦蕊臉上,一雙柔荑握在手中溫潤如玉。家破人亡,寄人籬下……種種苦難爆發出來,他猛地將亦蕊摟入懷中。亦蕊本能地掙扎,卻聽到男人低沉的泣鳴,她的心被軟化,不再反抗,輕輕勸慰:“哭吧!哭吧!哭完就忘了吧……”
扁舟順江急下,迎著晨曦,二人衣袂飄飄。大有“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之感。
“咳咳……”幾聲清嗽,二人扭頭一看,老婦人一臉威嚴,凝視著他們。
亦蕊臉一紅,迅速逃離伯堃的懷抱,老婦人側身一讓,她便鑽進了艙內。
伯堃不自然地揖手道:“姥姥,你老人家起得好早……”
“壞了你的好事,是麼?”老婦人不屑地說,“是誰信誓旦旦要為越兒報仇?早知你是個見異思遷的人面禽獸,老身怎會如此幫你?”
伯堃又愧又羞,顫聲道:“晚輩與她是舊相識……一時情難自禁,就……”
“好一箇舊相識!”老婦人說,“看來,那你早知誰才是真正的嫡福晉,抓回凝秋時,怎麼不拆穿她?看來,你是有心要護著她們了。”
伯堃忙解釋道:“姥姥,費揚古殘忍滅門劉家,胤禛妄自屠殺我妻,劉伯堃歷歷在目,不忘此仇!”
老婦人冷冷說:“馬佳氏也給了你榮耀富貴,高官厚祿,恐怕你早已被名利迷了眼,忘了本!”
伯堃單膝跪地,憑天指向,說:“劉伯堃與旗人不共戴天,誓報家門之仇,否則天打雷劈,絕子絕孫。”
老婦人面色稍霽,眼裡的冷意漸漸褪去,說:“起來吧!伯堃,你不要怪老身多心,愛之深則恨之切,老身還指望你傳承亭林先生的遺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