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怒道:“你們前後賺了不止一萬兩,居然只分給我五兩銀子?”
李衛慢條斯理地說:“五兩。可以買十石米(注:換成現代單位是1600斤),或者六十斤豬肉,夠您衣食無憂地過一年了。”
青衣人說:“老子為你賣命,你就給我五兩。兄弟們,這顧家太不仗義,大家早些散夥吧!”
李衛冷笑道:“胡大哥,你賣過什麼命?西郊別院你只負責望風,碼頭一役裝肚子疼臨陣脫逃,是誰沒有義氣?進村時,我們歃血為盟,說過什麼?而今卻想著分銀子?笑話?”
青衣人臉上青白交加,扯著脖子說:“隨便你怎麼說,這刀頭舔血的日子,兄弟們過夠了。我們都要分銀子,一萬兩,村裡五十多戶,每戶分個兩三百兩。”
此話一出,群起激昂,人聲鼎沸。無論多麼義字當頭,每人心中都存著一絲貪念。跪倒在地的小虎媽先開口了:“姥姥,我就虎子一個娃,自個兒又是個藥罐子,全仗虎子養家。虎子瞎了,今後也做不了什麼了,把錢分了,讓虎子娶個媳婦,萬一我死了,也有人照顧虎子。”
一聽到娶媳婦,幾個上了年紀的鰥夫也蠢蠢欲動起來,紛紛贊成分銀子。
臻嫿怒道:“你們是不是想錢想瘋了,江浙有多少災民過得比我們苦,沒米下鍋,沒錢醫病,你們卻想著娶媳婦?”
小虎媽斜眼看著臻嫿說:“我們也是災民,當然要先顧好自己。顧小姐我們是高攀不起的,只求找個同樣苦命的女子,陪著虎子!”
臻嫿聽了這酸溜溜的話,又羞又怒,要不是被老婦人緊緊拉住,早已不知打翻踢倒幾個。
老婦人冷靜地說:“各位兄弟要分銀子,沒問題。我們按每戶的人頭來分,不過,分得銀子的立刻離開亭林村,以後咱們再無瓜葛。亭林村犯的事,與你們無關。以後你們若有難,也別再來尋我們。”
亭林村哪戶沒受老婦人的相助,不乏救命之恩。在她的帶領下,不說富足,但在這饑荒年代亦能溫飽,一家有難,全村相助的親情實難割捨。沒一會,便有人說:“姥姥,我繼續跟著你,銀子我不要了。”又有好幾個人隨聲附和。
老婦人感激地一拱手,說:“謝謝各位兄弟,這樣,想要留下來的,站到老身這邊來。分銀子的,原地站著不動便可。”
花皮帽率先走了過來,雙手抱胸盯著村民,緊接著又有人走了來,陸陸續續地,村民過來了一半左右。
老婦人嘆息道:“人各有志,嫿兒,你算算銀子怎麼分,取給他們,散了便是!”
李衛輕聲說:“姥姥,福晉還在這,萬一他們走漏了風聲,怎麼辦?”
老婦人點點頭,道:“銀子的事,大家說好了。那個女人,該怎麼處理?”
小虎媽尖叫道:“怎麼處理?當然是挖了她的眼睛,給小虎報仇。”
老婦人搖搖頭,說:“要不是小虎心存歪念,去撕扯她的前衣襟,怎會沾染毒藥?若無傷人意,怎會得此報啊!”
小虎媽厲聲道:“怎麼?你是說我家小虎活該嘍!”
老婦人抿嘴不語。
小虎媽泣道:“不能讓她好過,讓她伺候我家小虎!”
臻嫿“噗”一聲笑出來,說:“小虎媽,顧家的姑娘你看不上,倒看上貝勒爺福晉了。你要她給你做媳婦麼?長得好像還挺好看的。”
小虎媽狠狠地說:“呸,就那個妖精樣的殘花敗柳,誰看得上?當年小虎爸和小虎爺爺都是被朝廷抓去做苦工,再也沒回來。我也要抓個朝廷的人來我家做奴才,解解氣!”
老婦人默許地點點頭,說:“分銀子也並不急在這一時,這事尚在風口浪尖上,在哪也不如亭林村安全。觀察一陣子,若無追兵來襲,我們便把那個女人放了,各位兄弟想清楚,再分銀子如何?”
門開了,村民紛紛湧進屋來,像看珍稀動物般觀賞著亦蕊,調侃著小虎媽:“這就是你家大媳婦了?”“這麼漂亮的姑娘照顧小虎,瞎了也值得啊?”“娶了她算了,看那臉蛋白嫩的!”
小虎媽得意洋洋地說:“呸,又不是黃花閨女了,髒了身子的不值錢。再漂亮,我家小虎也看不見了!”最後一句,透著無限傷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