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替他說什麼嗎?”胤禛說,“看來,連你這個親妹妹也覺得他所作過份了。他在青海立下的戰功,亦在朕許與不許之間。你可知他恃功驕傲、專權跋扈、亂劾賢吏和苛待部下,引起朝野上下公憤。更嚴重的是,他任人唯親,在軍中及川陝用人自專,稱為‘年選’。只因陝西總督金南瑛不與其同流合汙,則被年羹堯的心腹胡信恆彈劾。”說著說著,胤禛頗有些激動,他睨了立言一眼,見她跪倒在地,涕淚雙流,顯是驚懼地情難自控,微感憐惜。別忘了,這是紫禁城,胤禛的眼線便布著各個角落,從小路子私會信使,拿信,給信,都有人暗中一路監視著,胤禛來得奇快,也正是想看看立言會有怎樣的表現。想到這,胤禛旁敲側擊道:“立言,你是朕的寵妃,與亮工(作者按:年羹堯的字號)無關。不過你要謹記,後宮不可干政,無論前朝發生何事,都不希望將你牽扯進去。”
立言拼命點頭,她也只能用這個法子表達自己的忠誠了。胤禛見她還不主動交出信來,心中有氣,連口吻也硬了幾分:“謹記,不可對朕有所隱瞞,不可騙朕。”
巧了,立言努力多時,在這一刻終於成功將信吞嚥下去,她艱難地張嘴說:“臣妾省得,臣妾不敢!”
胤禛見她開口說話,知信已落肚,就算指責私下通訊,信的內容只有她和年羹堯才知道。他不願打草驚蛇,凝神閉眼一會,說:“年貴妃好自為之,想起什麼,記得來養心殿稟朕。”
立言還是頭一次聽胤禛喚己年貴妃,可見生疏非常,她心潮澎湃,顧不得多想,衝著胤禛的背影半蹲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許久,明玉過來攙扶立言,勸道:“主子,皇上已走遠啦!”
立言慢慢直起痠麻的腿,說:“擺駕隆禧館。”
隆禧館,窗外春寒料峭,館內卻是曖意融融。
亦蕊正與瑤夕剪著彩紙,聽聞太監唱道:“年貴妃駕到!”瑤夕趕忙放下手中的剪子,讓行一旁,福身下去。
立言匆匆闖入,攥緊亦蕊的手,哭道:“姐姐,出大事了……妹妹……”
亦蕊見她神色慌張,勸道:“有事慢慢說,都能化解。瞧,熹妹妹還拘著禮呢!”
立言忙抹抹眼淚,親手扶起瑤夕,抱歉地說:“妹妹一時情急,不曾見到姐姐在旁,實在是對不住!”說罷,回過身,又欲按規矩,向皇后行禮。
亦蕊忙說:“免了免了吧!瞧你那樣,還是先把事說了!”
立言突然哽住聲,眼神不自覺地向瑤夕瞟去。瑤夕伶俐地說:“妹妹想起景仁宮的小廚房裡,還蒸著一屜冰糖燕窩糕呢!奴才們笨手笨腳地,可別糟蹋了好東西。妹妹先行告退,待燕窩糕蒸好後,再拿來與姐姐們嚐嚐!”
“如此甚好!”亦蕊笑著頜首。
立言也扶鬢為禮,道:“多謝姐姐美意!”
瑤夕告退後,立言忙不迭地將年羹堯私下送信一事說了。當然,她只說了胤禛或與年羹堯間有誤會,以及哥哥的一片赤膽忠心。關於福惠之事,她知道是對任何人也不能吐露隻言片語的。
亦蕊聽完立言的描述,緊蹙著眉,說:“妹妹,你既然亦知宮規如此,便知後宮不得干政之理,此事,你我都插不上話。”
立言搖搖頭,哀求道:“好姐姐,我自知在此事上,理應避嫌,但你不同,你是一國之後啊!哥哥是功臣重臣,皇上卻聽信小人讒言,就以哥哥一時粗心馬虎的錯字上,認定他有異心,這如何不讓忠臣寒心啊!”
亦蕊說:“你想過沒有,年將軍給你書信的事,早已被皇上洞察?”
“啊!”立言緊緊捂住唇,“不,不會的,皇上親臨翊刊宮時,並沒有讓我拿出信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