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不在乎?那好,說另一件,全京城的石斛都在這間宅子裡。”九阿哥指著紗屏前的籮筐說,“而這幾筐是上好的鐵皮石斛,我特地留著孝敬四哥的。”
亦蕊急匆匆地說:“多謝!”說罷,越過九阿哥,便去拿那籮筐裡的藥材。
九阿哥伸臂一攔,嘻笑道:“何勞四嫂動手,只要四嫂答應了這件事,鐵皮石斛小弟自會恭送至府!”
“你倒底想怎麼樣?”亦蕊急了,眼眶都有些溼潤。
“喲!美人哭嘍,換作平時,我定是住嘴,不敢多說。可此事關乎五十多條人命,不得不說。”九阿哥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冊子,遞給亦蕊,“萬壽節前,皇阿瑪曾有下旨讓四哥前往江南,擔任水災籌款、補助災民的差事。按四哥往日辦事的風格,不合他心意的,都要狠辦嚴辦。其他人我不管,這冊子上的人,我保證他們個個奉公守紀、清廉愛民,只要四哥保證,別去騷擾他們便行!”
亦蕊戰戰兢兢地翻開小冊子,一行行掃下來,她知道這名冊上的雖不一定都是貪官汙吏,但定是八爺黨需要保護的人脈關係,恐怕早已進了胤禛的黑名單。
九阿哥見狀,說:“若這價值千金的鐵皮石斛當柴燒,不知道是不是很令人心疼呢?”
亦蕊一驚,看了一半的冊子掉在地上,九阿哥撿起來,唇邊掛上一縷壞笑,說:“若不是八哥心慈,十四弟哀求,按我的意思,直接燒了更省事。”
亦蕊的下唇已咬得發白,她說:“就算我答應你,也不做得數。”
九阿哥說:“你是個聰明人,又是王爺的愛妻,吹吹枕頭風,只要他辦事疏忽一些,甚至以抱恙為由,辭了這差事便可。”
亦蕊低著頭,似乎在想些什麼,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她揉著肚子說:“九阿哥,直到前一刻,我還覺得你是個能成大事的人。你真的以為王爺會為了我一介區區女流,而做出對不起社稷百姓之事。你錯了!以己度人,恐怕這種事,只有你才做得出來。難怪你只能屈居於八阿哥下,做他身前的一隻狗!”
九阿哥那青白的臉,已漲得通紅,他怒道:“別以為爺不打女人!”
“你打啊!打了又怎麼樣?有本事你殺了我,否則我立刻進宮,讓皇阿瑪派人來這宅子,看看親愛的九弟對兄長多麼禮遇有嘉!”亦蕊一步步緊逼向前,看著驚怒交加的九阿哥,她大笑幾聲,慢慢退後幾步,這才疾步向門口走去。
迅雷不及掩耳,九阿哥的算計前提是,亦蕊重視胤禛或瀟碧的命,可能二者俱重,至少重其一,誰料到,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一般,輕鬆地走掉了。他知道自己設的計失敗了,現在要收拾殘局,老四,別怪我心恨!
亦蕊藉機,已到宅子門口,與張凱會合,並乘坐馬車迅速離開。拐了幾個彎子,亦蕊對張凱說:“找個地方,將馬車不經意安置下來,我們偷偷回宅子去!”
張凱點點頭,選了個客棧邊,停了車。二人不敢走正道,沿著路邊的樹林,偷偷向那宅子潛回去。路上,亦蕊將心中猜想與張凱說了,原來,九阿哥已有燒掉藥材,置胤禛於死地之心。只是一時受八阿哥所勸,他為人心高氣傲,自以為步步為營,在反受了亦蕊辱罵和要脅後,定會尋法子發洩。最大可能性就是連宅子帶藥一塊燒個乾淨,毀滅證據。
忽然,張凱說:“快躲!”他一拉亦蕊,二人迅速蹲下,那樹林雜草叢生,沒過頭頂。不過,他們仍看清了,九阿哥為首,藍衣人在次,二十餘黑衣人在後,策馬狂奔。又等了一會,再不見有馬匹經過。亦蕊對張凱說:“可以走大路了。我們得快些,否則石斛就要成灰了。”
不出她所料,還沒有走近宅子,已問到燃燒木材的焦炭味。張凱一馬當先,衝在前方,他驚喜道:“福晉,居然沒鎖?”
“怕是走得匆忙吧!”亦蕊說。火勢並不算大,主要起火的是存放石斛的那間屋子,二人很快到了那屋子,張凱一腳踢開房門,熱浪滾滾而出,濃煙難辯眼前之物。
張凱說:“福晉,你到外面等我,這裡太危險!”他搖搖亦蕊,她卻沒有動靜,他左右看看,屋外還算安全。張凱脫下外袍,在院子的水缸中一浸,罩在頭上,撲進了火場。
亦蕊已呆若木雞了,她想起了十年前在怡紅院的火災,翊喬死在她身上,火苗像魔鬼毒龍般舔著紅紅的舌頭。她半身熱半身冷,坐跌在地。突然,亦蕊聽到重物砸下的聲音,又聽到張凱的痛喊聲:“啊!”
要不要進去?不,不能讓張凱這樣死。亦蕊鼓足勇氣,不顧一切,衝進那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