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忙阻攔道:“姐姐這是做什麼?還沒到換藥的時候?”
亦蕊嚴肅地說:“誰說我要換藥?”白布拆掉後,傷口呈深紅色,部分地方開始結了薄薄的痂。她咬咬了嘴唇,閉起眼,摸到右手邊的金簪,往左臂紮了下去!
“不可!”允兒眼明手快,抓住了亦蕊的右手,“姐姐,你這不是回府,這是尋死!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絕對不會!”
亦蕊將右手放下,溫柔地說:“妹妹,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我是在賭,賭王爺是否還念最後一絲夫妻情誼。若僥倖回府,你定能與弘時母子團聚。若嫡福晉死在別院,王爺也會派人來收屍吧!無論如何,妹妹你都多了一絲回府的希望。”
允兒淚如泉湧,說:“不管如何,自殘軀體,這……我就算永遠不和弘時團聚,也不能眼睜睜看姐姐油盡燈枯而亡。”
亦蕊勸道:“暉兒早早離我而去,還有彩娟……唉,可見我是天煞孤星的命。你也是因為我的一紙手令,才在這別院深居簡出,見你與弘時有此緣份,我又怎能坐視不理。種善因,得善果,我懷著這個念頭,定會有所福報。你就當替我積福,莫太過擔心了!”
這話聽得頭頭是道,但仔細一想,卻充滿了自憐自哀之念。允兒泣道:“姐姐,要不是有你,我只是個粗鄙的丫頭,怎會有錦衣玉食的生活?怎會與弘時結緣?允兒是個知恩必報之人,怎可因為我,而傷了姐姐金軀?”
亦蕊嘆道:“與你無關,若王爺連我的生死都可不顧,那回府又有何意思?留在人世間又有何意思?人,活在世上一點價值都沒有,不如表個清白,讓鮮血洗擦掉王爺對我的種種疑惑和不滿,也好讓旁人不受牽連。”
允兒心中一震,抓著亦蕊雙臂的手慢慢鬆開,將頭偏向一側,不忍再看。
亦蕊知道她已認同自己想法,重新抓起金簪,鼓足勇氣,向手臂戳去。是的,她的確在賭,若胤禛親迎她回府,便能奪回屬於自己的領地,接下來的計劃才能順利執行。若胤禛來不及趕來?或根本不來呢?亦蕊露出解脫的微笑,似乎透過屋頂,看到了天空中迎接她的,那些親人的笑臉。
光陰似箭,這句話用在弘時身上,真是一點兒沒錯。他回府已然三日了,卻一直沒能得見胤禛一面。據說是康熙要在三月萬壽節之時,舉辦一個盛大的“千叟宴”,而胤禛整日忙於籌備打點此事,逾凌晨才能回府休息。
不能再等了,弘時想起亦蕊的話,三日了,萬一未能將血絹遞到阿瑪手中,豈不自己害了嫡娘娘一命?他不顧下人阻攔,直闖清音閣,大叫:“阿瑪,阿瑪……”
在清音閣負責茶水的翠兒上前,行了一禮,說:“時阿哥,王爺與年福晉辰時已入宮,皇上在保和殿設下國宴,宴請王公貴族、外國使節及文武大臣。”
弘時一拍腦袋,光緊張數日子,已忘了今個是除夕。他問:“那阿瑪何時回府?”
翠兒答:“這……奴婢可不知曉,只是知道大宴於午時舉行。”
弘時撫著胸口,衣袋裡的血絹時時加速著他的心跳,他拼命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說:“午時,午時,那就是說可能阿瑪未時能回府用晚膳……”他摸著張椅子坐了下來,雙腿卻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
翠兒見狀,奇道:“時阿哥,你這是……”
弘時誤以為要逐他去閣,頗有怒意,說:“小爺在此坐坐,礙著你啥事!對了,阿瑪一回府,就告訴我,我有重要的事要稟告!”
見弘時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翠兒連連稱喏,退下去準備茶水了。
破屋
桌上,有魚有肉,還有一壺香飄四溢的美酒。伯堃一口飲盡,讚道:“好酒!多日不沾此物,世間又少一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