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發洩了一陣,冷冰冰地說:“你若能處理,為何來求朕?”說罷,他轉頭向梁九功說,“傳朕口諭,四阿哥胤禛為人輕率,異日視伊奮勉再為加封。”
亦蕊還沒反應過來話中之意,康熙等人已出了浮碧亭。
煦日曖洋的天氣,突然變得陰沉起來,一陣穿堂寒風吹來,亦蕊彷彿置若冰窟窿般,她知道,闖了大禍了。
亦蕊磨著時間,直到日暮時分,不得不回明月樓。
俗話說:“春天就像小孩子的臉,一日三變。”過午還豔陽當空的,這會已開始颳起綿綿細雨。
胤禛的背影對著她,一聲不吭,從門外看去,肅穆地可怕。
亦蕊隻身進屋,執起茶壺,溫柔地說:“夫君,茶涼了,讓妾身重新給你沏上一杯吧!”她一邊沏茶,一邊偷偷打量著胤禛的表情。昏黃的燭光下,胤禛慢慢扭過頭來,怒意扭曲著他的面部表情,凌厲的眼神鋒銳如霜,額角的青筋突暴,如同暴風雨前的黑暗陰冷席捲而來。亦蕊不寒而慄,甚至沒有注意到滾水已注滿了茶杯,水溢位來,燙了手,茶壺也應聲落地。
胤禛猶如惡狼般,跳起身來,掐住她的脖子,將亦蕊按倒在桌面上。他低沉的聲音裡充滿著殺氣:“虧我平時愛你,重你,為了些許小事,居然到皇阿瑪面前去告御狀,你可真有能耐啊?”
亦蕊白暫的臉上佈滿了紅色斑點,檀嘴微張,兩隻小手無力推開胤禛,腳踝本能地踢踏著。胤禛並不解氣,提起桌上的紅燭,陰惻惻地說:“別以為你是我的福晉,就可以為所欲為,給我閉上你的嘴!”幾滴滾燙的蠟油滴在亦蕊如花瓣般的唇邊,胤禛將手一鬆,將燭臺摔在地上,衝出了明月樓。
屋裡,一片黑暗,亦蕊大口的喘著氣,強忍住頸項與臉頰的疼痛,唇邊已浮起了幾個水泡,淚狂湧而出,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發出聲音。
緋煙居
怡琳的疼痛與日俱增,每一次的疼痛卻給她帶來更多對往事的記憶。
胤禛如黑夜的幽靈般,帶著冰冷的氣息,闖入緋煙居。
怡琳見到他時,驚奇地睜大了眼睛,說:“你怎麼會來的?”
“難道,你不希望我來嗎?李福晉?”胤禛譏諷的說,“過來幫爺寬衣!”
怡琳近來病痛纏身,新舊記憶糾結著每日思緒。她已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但對於伯堃的思念之情卻沒有減少半分。當下便說:“妾身今日身體不適,不便伺候貝勒爺,請貝勒爺恕罪。”
胤禛冷笑道:“看來那孟婆湯的功效真是奇佳,真能讓人一併忘了舊情。若真能如此,爺今日也想飲上幾杯。”皇阿瑪本有意賜他為親王,就因為亦蕊一席話,毀了一切。怡琳之事,他本想平息一段日子後,再做處理,而現在,他被迫得重新施計。若這告狀之人不是亦蕊而是其他人,恐怕早被胤禛處以極刑,可是亦蕊是嫡福晉,在他心中佔著份量,下不去手。若不是為了額孃的母子之情,不是為了亦蕊的夫妻之情,他用得著這麼累嗎?真想來杯孟婆湯,忘了這亂七八糟的瑣事,男子漢以國事為重,才是大丈夫。
胤禛有他的想法,怡琳心中何嘗不惦念著另一個男人。往日的回憶中,樁樁皆是胤禛的薄情寡義。大婚之夜,空房而過。誕下弘昐,直接抱走。居於緋煙居五年,大半歲月幽拘軟禁。她對胤禛只有厭惡和惶恐,她不想死,但也不想再成為胤禛的女人。
胤禛冷眼端詳怡琳,長嘆一聲,說:“來點酒吧!”
菊心忙派人端來四個小菜,一壺熱黃酒。
胤禛搖著那個玉壺,自嘲道:“這麼點酒,有什麼用?給爺拿一罈花雕來。”
菊心說:“福晉交待了,熱黃酒驅寒辟邪,讓奴才們給貝勒爺準備這個。”
胤禛還沒喝酒,卻似已有了幾分醉意,說:“她說的話,你們聽,爺的話,你們敢不聽?”
花雕很快拿來了,胤禛睨眼看著怡琳,說:“你們都下去,留李福晉服侍就夠了。”
當屋門再次關閉,怡琳害怕起來,漸漸往屋內一個角落縮去。
胤禛不顧她,自斟自酌道:“一醉解千愁,怎麼就是喝不醉呢?”
怡琳看到胤禛搖搖晃晃地向自己走來,拔腿往門外跑去。
一個清醒的聲音說:“李怡琳,你想活命嗎?爺也不想因為你,髒了自己的身子。”
怡琳猶豫了,她回過頭,只見胤禛又恢復了醉態,半迷著眼,嘻笑道:“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