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苟洱端著那盅銀耳湯,在手中搖晃了兩下,慢慢喝了起來。
嬤嬤就笑道:“那譚姑娘老身瞧著是個不知道怎麼對人好的性子,可愛的緊,看著唯唯諾諾的,熟了之後又對你拒之千里之外的模樣,驕傲又嬌氣,這姑娘一定是被疼愛的長大的。”
“可不是,檀香賺的銀子都砸到這個妹妹身上了,自己緊巴巴的,卻不許這個妹妹吃不好穿不好。”苟洱勉強笑了笑,就道:“嬤嬤先出去吧,我睡一會,趙元稹差人來問,就說我無礙,讓他別回來煩我。”
嬤嬤應諾,關上門招呼小斯都退下。
趙元稹聽著聲音漸無,才突然急促的咳嗽起來,一口刺眼的鮮血落到掌心,他深吸了幾口氣才緩和了過來,瞧著手裡的血跡,他快速拿出手帕擦乾淨,靠著枕頭沉默了很久,許久他的目光重新落到那盅銀耳羹上。
他的病情他一直都隱藏的很好,穆昌平起初給他藥的確治標治本,然而後續卻逐一的爆發出來代價極其大的後遺症與副作用,加之他一直長在山野之中體內早就沉澱了些不該有的毒素,體質也和常人有差別。
現在穆昌平的藥與他而言,比起治癒,帶給他副作用卻是更大的。
只是他不願兩個兄弟替他操心。
若是讓穆昌平知道是他用藥的問題,怕是這輩子這人都不願行醫了。
他記事開始就是漂泊無一的一個人,老天可憐他,送他兩個拿著他做親兄弟的人,他不能在去奢求其他的了。
這病他也找了高人瞧,只能拖著,拖到他經受不住那痛苦的副作用帶來痛苦,即便是他現在偷偷摸摸吃的藥,也是隻能暫緩並不能治癒。
苟洱以拳抵唇輕輕的咳嗽著,想著那日他大半夜回來,結果咳得滿身是血,四周又無人,他都以為自己要玩完的時候,譚妙不知道從哪裡出來,穿著的還是丫頭衣裳,瞧著他難受的模樣就道:“我先送去回去再去給你找大夫。”
“別,你去我屋子枕頭旁邊的櫃子替我那個藥瓶過來,你只管去,夜裡哪裡沒人。”苟洱靠著牆壁坐下,捂著嘴可得心肝脾肺都要出來。
譚妙猶豫片刻,就站了起來,猶豫道“我替你辦了這事情,你就當沒有瞧著過我,明白嗎,今夜的事情,咱們都不捅對方的底子。”要是被趙元稹知道她私自出去,怕是要節外生枝。
再然後譚妙尋來了東西,她本想就走了,還是掏出帕子給他擦臉,又把人走走停停的攙扶回了院子。
“我不管你出府做什麼,今日我放過你不去追究,若還有下次,你知道下場。”苟洱靠著床榻坐下,看著給她點蠟燭的譚妙,“剛剛的事情,你說出去一個字,你姐姐的命就別想要了。”
“你們誰都保證不了我姐姐的命。”譚妙背對著苟洱,自顧自到了口茶水,覺得有些燙,自顧自低頭輕輕吹了吹,“我並未做任何對趙府不利的事情,是以前衚衕有個孩子高燒無錢醫治,我瞧瞧過去看看。”她說著,轉身把茶杯放到苟洱床邊小桌子,雲淡風輕道:“今夜,我沒有見過你。”
苟洱端著那杯溫度正好的茶水潤了潤口,只是淡淡輕笑。
苟洱收回了思緒,抬手放在額頭,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
若是他能活著的話——
他怎麼忘了,他已經活不了。
老天爺果真是來給他開玩笑的。
他都是要死的人,卻讓他有了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