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突然傳來了羅玉成的聲音。
他說“安安,師傅說這大鏡子不好往樓下搬,容易碰碎,這鏡子你還要嗎?”
林楚安轉眸看去,隔著一個小臥房看向了放置在門口的那面大的有些離譜的照衣鏡,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抬著行李在門口進進出出,鏡子前只有羅玉成一人站在那。
林楚安看著那面蒙上浮灰的落地鏡,神色沉默著,似乎有些猶豫。
就在羅玉成打算讓人將鏡子搬下樓的時候,林楚安聽到自己的聲音。
“不要了。”她聽見自己說“就留在這吧!”
指下倏然一空,那瞬間的空落與林楚安來說極其的敏感,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堅硬的葉柄從她指下溜走時的細微觸感,以及空蕩的瞬間有涼意從她指下陰冷冷的快速掠過。
她怔怔的垂下眼眸,那絲涼意還在,像冰塊一樣凍的她指尖生顫。
林楚安回頭,只見那片枯葉隨風而去,飛旋在朦朧漸涼的秋光中,眨眼便遠的有些模糊,林楚安目光隨著枯葉的飛起而遠去,神情在瞬間陷入了某種回憶中,但不過片刻,她又無聲一笑,笑意釋然輕鬆,如釋負重一般舒了口氣。
羅玉成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說可以走了。
林楚安的東西本就不多,搬不過十幾分鍾,屋子就空了,她一邊回應一邊挺著孕肚走了過去,順手將行李箱拉在身邊,軲轆壓在地板上,發出了同她當年來時一樣的滾動聲。
隱約間她似乎聽到了什麼。
那聲音纖柔微弱,像是有什麼脆弱的東西碎在了風中。
林楚安腳下微頓,慢慢的轉眸看了過去,恍惚間她看到一抹枯黃掙扎在湧動的風中,它像是生出了自己的意識,想要掙脫風的束縛,但那抹無形的力量過於強大,直接拉扯著它撞在了對面的高牆上,將那抹淒涼的顏色強行塞進了不到一指寬的樓層縫隙間。
陽光落在那縫隙中,明亮如寶石,炙熱似火焰,細細一縷,照亮了縫隙間的一切。
林楚安清晰的看到那罅隙間塞滿的垃圾袋和脫落牆皮露出的磚塊,還有夾在中間,已經被擠壓的變了形的那片枯葉。
它沒有裂開破碎,只是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被塞進了那狹窄的地方,不上不下,除非腐爛,否則它永遠也離不開那裡。
“看什麼呢?”羅玉成來到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陽臺有東西忘了?”
林楚安輕輕搖頭,一手拉過羅玉成,一手拉著行李箱,軲轆滾動聲響在了空曠的屋內,那聲音沉悶的聽起來有種難以言喻的傷感。
林楚安卻笑了,她說“我們回家吧!”
“嗯!”羅玉成拿過她手裡的行李箱,邊向外走邊說“回我們自己的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