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社縣正常稅收工作截止於中平元年,十四年前,也是大漢帝國最後的輝煌也是極具衰落時代的開始,那一年皇甫嵩朱儁在此火燒長社,擊敗了西進關中的波才黃巾軍幾十萬人,保證了洛陽長安的安穩,幾千人戰勝了幾十萬人,幾乎一舉擊潰黃巾軍主力。
可皇甫嵩朱儁輝煌了,破壞完了,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的卻是個長社的爛攤子,之前的長社縣長王鼎在黃巾軍侵襲前兩個月已經棄官逃回了幷州,之後足足一年有餘,朝廷沒有再委派新的縣長,劫後餘生的地方兩大土豪士族鍾家與韓家並列膨脹起來。
長社縣如今已經沒有自耕農平民了,全縣的土地全都集中在了鍾,韓,劉,趙,許等七家地主手裡,而前兩者佔據了長社多達八成的田地,剩餘五姓都是依附這兩個家族。
也難怪縣長雍據無精打采的,他是破罐子破摔,他就是曹操派遣下來,代表曹氏統治這裡的一個象徵物,實際上一丁點權利都沒有不說,經常俸祿也發不下來,還得看鐘家族長鍾瑜的臉色。
不過沒了他幫忙,一切就都得靠王厚和曹紅節倆自己了,還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只把中平元年的稅簿子找出來,兩個小時時間,他倆就重新做好了田冊,雖然,冊子與如今已經今非昔比,好歹也算是對長社地區有了個大概的瞭解。
幹完活也半夜九點多了,曹紅節便也沒有走,有一次與王厚同榻,只不過這妞的大寶劍往兩人中間咣噹一放,這一晚上,王厚還是繼續當著他苦逼的禽獸不如。
現在是早睡早起習慣了,第二天太陽一上班,王厚就爬了起來,帶著昨個做好的冊子騎上馬,到城外溜了起來。
黃巾起義加漢末軍閥混戰給社會帶來的破壞是可見一斑,挨著長社縣附近的四個村子,尚且有一個完全破敗了,村落倒塌一空,田地上長滿了荒草,甚至在田野間還能看到森森遺骨,挨著縣尚且如此,更別說外圍距離相對較遠,更加危險的村落了。
不過說是清賬土地,計算人丁地口,王厚卻也沒真的挨個村子人叫出來數數多少人,僅僅問了一下土地屬於誰,張望一眼多大,轉身就走了。
這個時代的吃食也實在是太差,本來揣著些銅錢,王厚還打算就在縣裡吃點小吃,不過好不容易找到家小館,掛著的肉不說多長時間的,第一眼王厚就看到了豬肉肌肉紋理中,一粒粒白色的大米粒,這明顯是感染寄生蟲的。
漢代葷食中豬肉狗肉還是很流行的,畢竟牛肉不許吃,羊肉嬌貴,也只有這兩牲口常見而好養活了,只不過古人養豬習慣很不好,廁所就建在豬圈上,人上完廁所了,豬就把髒東西吃了,這樣,豬肉絛蟲從患病者又傳遞給豬,人吃帶蟲卵的豬肉,有一次把寄生蟲傳回了人身上。
一眼就沒了食慾,領著曹紅節,王厚無奈的又出城買了些雞蛋,自己隨車帶來的幹饅頭放熱水裡泡軟乎了,再炒個雞蛋,中午一頓飯又是對付了過去。
下午王厚則是乾脆不查田了,帶著賬冊,直奔了位於城東的長社鍾家。
這個時代的貧富差距在鍾府面前是展露無遺,從縣衙門口往東一去,一打眼,就全是鍾府了,他家的院牆差不點沒趕上長社院牆那麼高,後世蝸居慣了的王厚承蒙曹總賜予了個五進的大宅子,已經了屁兒,可到這鐘府前一比劃,他家就跟個雞窩差不多大了。
位於十字街的鐘家主門樓更是高大威嚴,而且還是守備森嚴,大門樓子上還設有箭樓,四個穿著土布衣的壯丁拿著弓箭虎視眈眈的張望在上面,四個穿著扎甲戴著布帽的守衛則是手持長戟侍立在大門兩邊。
八個壯丁,就這麼天天看門玩,對於人手緊缺的王厚來說,簡直就是一種赤裸裸的炫富了。
裡而且不像是防備跟玩兒似得城門口,裡的老遠,門樓子上的漢子已經是把弓箭抬了起來,警惕的高聲喝問道:“來者何人?何干敢擅闖鍾氏門楣?”
按理來說王厚畢竟是“欽差”,昨個到了縣衙,作為鄉老,鍾渝於禮上應該親自前往拜會一二,他這沒拜會不說,還給王厚弄出這麼一出來,可惜,現在王厚就是沒脾氣!這鐘渝是前黃門侍郎,現在撐著鍾家的鐘渝還是少府尚書郎官,從郭嘉那兒打探來的訊息,越明年,曹操還有委任他為司隸校尉的打算,那是秩兩千石大員,官大一級壓死人,王厚也只好無奈的親自上前重重抱拳一作揖。
“在下丞相屬代戶曹官王厚,奉命清查各縣田土,因公事求見鍾公!”
“在外面等著!”
傲慢的叫嚷一聲,上面一個弓手直勾勾就跑下了門樓,抱著胳膊,王厚無可奈何的等在了門樓子下面,不過等了片刻之後,那個重新上來的弓手叫喊的話語卻是讓王厚差不點沒氣吐血了。
“我家主公言,吾鍾家欣蘭之室,不招待鮑腥之徒,王令官巡查田冊,自去衙門,我鍾家一向是奉冊納賦!”
這鐘家的傲慢是可見一斑,難怪日後鍾會鄧艾聯手滅蜀之後,鍾會聯合姜維發起了叛亂,最後被司馬家收拾的一塌糊塗,話也不多說,王厚直接抱了抱拳頭。
“王某告辭!”
扯著憤憤不平的曹紅節,帶著麾下的部曲,他是轉身就走。
不過沒走幾步,前面騎馬領路的王從戈卻是忽然翻身下馬,急促的到了王厚身邊,伸手向前一指:“老爺,剛剛有人一直在街角窺探,要不要小的把那人給老爺揪回來?”
這一番話聽的王厚卻是眼皮都沒眨一下,慢悠悠的哼著。
“用不著,下一個去韓家,就看韓家聰明不聰明瞭!”
…………
韓家聰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