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便聽說希尹犯了事,終於出結果了?”
“最重要的是,粘罕力保希尹,但沒有保住,當年與東府分庭抗禮,如今雲中西府的權力他已經掌不穩了……另外,西府重臣高慶裔如今也涉案待查,完顏亶上去以後,看來已經跟宗磐、宗幹兩支聯手,做好了首先對付粘罕的打算,老將一去,西府帶來的麻煩就能少很多了……”
“金狗這一家子,原本都說很團結,結果也搞這種權術傾軋……”
“難免的,金狗一家子,宗磐是吳乞買的兒子,宗幹是阿骨打的兒子,宗翰是誰,不過是個權臣,阿骨打、吳乞買還在時,老戰友可以搞東西兩府,等到完顏亶這種小輩上臺,主家當然要先清理掉功高蓋主的奴才……”
北風凜冽,點燃的火把在風中呼嘯,樓舒婉與於玉麟緩緩前行,在一塊塊的墓碑前停下,話語平靜。
“而且,傳來的還有些很有意思的訊息,說希尹下獄,是華夏軍的奸細使了毒計,陷害了希尹的夫人,這訊息下半年就在傳,聽說還是希尹讓人傳出來的,說華夏軍不擇手段,毫無底線,隨時出賣自己人……也是有意思。”
“我聽說過這個訊息……你覺得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假的有什麼關係,華夏軍的人跟我扯皮的時候我就堅信是真的,大家關起門來……關起門來對付女真人的時候,我自然就當它是假的,金狗說的話,狗說的話能信嗎……看我罵死他們……”
女人說著俏皮話,微微的笑笑。她在一塊墓碑前停了下來,墓碑上的名字叫做曾予懷。眼前的墓碑周圍滿是積雪,但她還是想起了那個如火的秋天,黃葉飄零的院落間滿地的燈籠花,那個迂腐的儒生向她告白了。
“……身以許國,再難許君了。”
她伸手,為他掃了掃碑上的雪。
走到不遠處,於玉麟則在喃喃地與田實的墓碑說著些什麼,這一刻呼嘯的北風中,天極宮的碑林俯瞰著城池,人們在街頭敲鑼打鼓,許多人家隨著天色的昏暗亮起燈火。
她聽見於玉麟喃喃地跟田實說了說這一年來的成績,然後道:“你看看今天這萬家燈火,你在天有靈,就保佑保佑這個兇惡的女人吧。”
樓舒婉幾乎要踢對方一腳。
她將小小的、就像是普通人家的祭品擺上,口中喃喃地說了一些話,隨後在熊熊燃燒的火把上點起了幾根線香,線香搖晃,舉過頭頂。
“……尚饗。”
她低聲地而平靜說道。
於玉麟看著這邊,也看著下方溫暖的城池。
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一刻,他們如此的相信著。
於是嫋嫋的青煙乘著天風,直入青冥……
……
成都。
家在西鼓村的“有道理啊”聶心遠住在客棧裡,還沒有回家,他還在等待自己第一篇文章於報紙上的發表。
自第一次見識到“電”的威力後,他的心中已經看到了數千年來聖人們不曾看到的那個未來,來到成都之後,他心潮澎湃,慷慨行文,然而被指文筆匱乏、言語生澀、用詞矯情、令人厭惡,等等。
遂在客棧之中,埋頭修改了好些次的文章。
期間,又有許時堯等一眾新文化人過來了,他們聚在一起,談論著自己對未來的見解,也助聶心遠修改了稚嫩的文字。
昨日一家小報終於收納了他的第一篇文章,許諾待到臘月二十六,於副版刊出,他想要在這裡等著,待到二十六那天,拿了第一份報紙,才返回西鼓村過年。
下午時分,許時堯過來邀他出門聚會,他結結巴巴:“我……我尚有文字要寫……”但許時堯不由分說,拖了他出去,實際上他文章得到刊載,心潮起伏,哪還有心情就寫另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