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進展。”那女人說道,“現在能打聽到的,就是下頭一些無關緊要的小道訊息,斡帶家的兩位兒女收了宗弼的東西,投了宗幹這邊,完顏宗磐正在拉攏完顏宗義、完顏阿虎裡這些人,隋國公和穆宗一系,聽說這兩日便會抵京,到時候,完顏各支宗長,也就全都到齊了,但私下裡聽說,宗幹這邊還沒有拿到最多的支援,可能會有人不想他們太快進城。其實也就這些……你信任我嗎?”
她說到最後一句,正下意識靠到火邊的湯敏傑微微愣了愣,目光望過來,女人的目光也靜靜地看著他。這女人漢名叫程敏,早些年被盧明坊救過命,在上京做的卻是勾欄裡的皮肉生意,她過去為盧明坊蒐集過不少情報,慢慢的被髮展進來。雖然盧明坊說她值得信任,但他畢竟死了,眼下才碰過幾面,湯敏傑畢竟還是心懷警惕的。
目光交匯片刻,湯敏傑偏了偏頭:“我信老盧。”
女人點了點頭:“你凍壞了不能烤火,遠一點。”隨後拿起屋裡的木盆,舀了熱水,又添了一些積雪進去,放了毛巾端過來。
“坐下。”她說著,將湯敏傑推在凳子上,“生了這些凍瘡,別顧著烤火,越烤越糟。洗它不能用冷水也不能用熱水,只能溫的慢慢擦……”
她如此說著,蹲在那兒給湯敏傑手上輕輕擦了幾遍,隨後又起身擦他耳朵上的凍瘡以及流出來的膿。女人的動作輕盈熟練,卻也顯得堅定,此時並沒有多少煙視媚行的勾欄女子的感覺,但湯敏傑多少有點不適應。待到女人將手和耳朵擦完,從旁邊拿出個小布包,取出裡頭的小盒子來,他才問道:“這是什麼?”
“治凍瘡的,聞聞。”她明白對方心中的警惕,將東西直接遞了過來,湯敏傑聞了聞,但自然無法分辨清楚,只見對方道:“你過來這麼幾次了,我若真投了金人,想要抓你,早就抓得住了,是不是?”
湯敏傑看著她:“我留了後手,我出了事,你也一定死。”
“那不就行了。”女人坦然一笑,直接拿著那藥盒,挑出裡頭的藥膏來,開始給他上藥,“這東西也不是一次兩次就好,主要還靠平素多注意。”
手上耳朵上藥塗完,她將水盆放在地下,拉起了湯敏傑的一隻腳便要脫鞋,湯敏傑掙扎了一下:“我腳上沒事。”
“進門之後就看出你腳上癢,跟手上、耳朵上一樣的,用不著見外了。”
“我自己回去……”
湯敏傑話沒說完,對方已經拽下他腳上的靴子,房間裡頓時都是臭烘烘的氣味。人在異鄉各種不便,湯敏傑甚至已經有將近一個月沒有洗澡,腳上的氣味更是一言難盡。但對方只是將臉稍稍後挪,緩慢而小心地給他脫下襪子。
凍瘡在鞋子流膿,許多時候都會跟襪子結在一起,湯敏傑多少覺得有點難堪,但程敏並不在意:“在上京這麼些年,學會的都是伺候人的事,你們臭男人都這樣。沒事的。”
她給湯敏傑脫去鞋襪,隨後放在溫水裡泡了片刻,拿出布片來為他緩緩搓洗。湯敏傑在心中保持著警惕:“你很擅長觀察。”
“要不是學會察言觀色,怎麼打聽到情報,許多事情他們不會總掛在嘴上的。”坐在前方的女人微微笑了笑,“對了,老盧具體怎麼死的?”
“我害了他。”湯敏傑道,“他原本可以一個人南下,但是我那邊救了個女人,託他南下的途中稍做照料,沒想到這女人被金狗盯上好幾年了……”
湯敏傑說到這裡,房間裡沉默片刻,女人手上的動作未停,只是過了一陣才問:“死得痛快嗎?”
“沒被抓住。”成
“那就是好事。”
“你跟老盧……”
“我們沒事。”女人給他擦腳、上藥,抬頭笑了笑,“我這樣的,不能汙了他那樣的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