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韋莊將脈案擱在桌上,望裡頭看了一眼六皇子,連嘆數口氣。
“我已是用盡了畢生所學,六皇子年幼確有心疼病,可除此之外並未診出六皇子身上有加重跡象,所有的不適之症,竟是無了出路,木蘭大人,你若是查出問題,定是要告知於我。”
憐箏收下董韋莊的脈案,他這才又嘆著氣出去了。
想來董韋莊定是竭盡全力醫治,可六皇子驟然暴斃,其罪責首當其衝,難怪他這般苦惱。
所有人都希望六皇子並非遇害,若是當真遇害,天子之怒,株連九族,更是罪無可恕。
憐箏走近床褥,將榻上的簾帳束在兩邊,用手去探了屍體表面的溫度。
六皇子的手無力地垂在被外,他雙眸圓睜,彷彿正凝著身前的憐箏,死不瞑目。
六皇子衛朝楠還算年幼,小小的身子藏在被褥下,纖細的手腕上還有點淤青。
“屍體表面已冷,屍僵和屍斑都尚未形成,眼角膜也尚未出現斑塊狀混濁,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約莫三炷香左右。”
憐箏轉過身,望向地上跪著的宮婢,略一思索。
“六皇子死前可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具體何處不適?你們好好想想,再詳細說來。”
“六皇子先是席貴妃陪著用了早膳,隨後再飲了御藥司送來的湯藥,之後便什麼都不曾做了,緊接著,皇子說身子不適,想要歇息,奴婢們便伺候六皇子歇下了。”
說話的人正是宮婢木蘭,而另一個更是陪著六皇子從小長大的貼身丫頭慕靈。
木蘭比慕靈年長不少,是用來當暖床的丫頭的,只是六皇子尚未長大,自然還沒到那份上。若是從年齡來說,憐箏怕是都要叫木蘭一聲嬤嬤。
慕靈低著頭,默默擦拭眼淚。
“奴婢在床邊上伺候著,皇子醒過來,忽然說是要如廁。奴婢就出門去與木蘭給皇子在東閣準備恭桶和薰香,可敢沒走幾步,就聽見裡頭傳來了聲音。”
“奴婢嚇了一跳,扭頭跑回去,六皇子跌在地上,奴婢連忙將他攙扶到榻上,皇子卻怎麼都喘不上氣,一隻手緊緊地揪住了奴婢的衣衫……木蘭……木蘭也看見了……皇子他……”
憐箏連忙追問:“如何?”
慕靈泣不成聲,木蘭擦淨眼角的淚,這才接了慕靈的話。
“小皇子他……落淚了。”
“奴婢打小就跟著六皇子長大,他年幼起就愛笑,從未見過他何時哭過。”
慕靈每每想到此處,心裡像是針扎一般,竟是忍不住直接掩面而泣。
木蘭並未哭得厲害,眼眶卻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奴婢想,皇子那時怕是真難受,看得奴婢揪心的疼。”
兩個宮女都是陪著六皇子自年幼養大的,眼下看著確是難過的不能自己。
“除此之外,六皇子發病的特徵與我說詳細了。”
木蘭跪在宮地上,眉頭緊皺,像是在回想方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