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些,因為受祖母的影響和對祖母的愛,凡是祖母參加的佛事活動中,我也成了最積極的一員。
最初的的佛事活動,就是幫著老人們打掃廟內的衛生,聽老人們一唱一和地誦經。這一切,對我的影響,至今依然留存,雖然很久不理佛事了。在我年少輕狂的日子裡、在我心境煩亂的時候,梵音是可以讓我歸於寧靜的。還有就是,祖母教我的那些個佛經,現在能記得,似乎還有《大悲咒》或是《往生咒》吧,記不清名字了。在唸誦這些不知所云的咒語時,同樣可以產生清靜之境。
除了定期幫祖母打掃廟內反的衛生,還有兩件事是我最喜歡做的:一件是跟著祖母念唱佛經,一是替代祖母焚香禮佛。
老人們在廟內聚會時,會念誦一些發源於民間的所謂的“佛”。之所以稱之為“佛”,大概是為了區別於“經”。可以說,“經”是正襟危坐的學院派的佛法大義的文字;而“佛”則是民間草根性的述說佛法小解的土特產。“佛”的唱唸,有一定的調子,也已經完全本土化。因為,後來聽父親說,這調子採用的秦腔的支派——眉戶裡面的曲譜唱法。
祖母的記憶力奇好,關於這一點,每念及祖母,我都會說到。我常常為老人家沒有讀書而惋惜。
在祖母七八十歲的時候,仍能將很長很長的快書《打賢州》一字不漏地說出來。我問祖母,是誰教您快書的?祖母說,小時候,聽見花子來村裡討飯了,小孩子們都跟在後面聽花子說快書,祖母也是其中的一員,等到花子走到祖母家門口時,快書說完了,祖母也全記住了,她便飛快地跑回家中拿饃或者麵粉給花子。祖母小時候的記憶持續一生,竟能將大段大段的快書隻字不忘,真是讓人驚歎啊!祖母嫁到這家之後,在祖父的指導下,曾背過全本的《黃氏女對金剛》,整本書全部成誦。只是,中年的記憶顯然無法和年少時相提並論,所以,祖母講給我的《黃氏女對金剛》,只是故事,而非經文的原文了。
祖母這樣出奇的記憶力,記下的“佛”自然數量很多,完全可以說是“滿腹經文”。只是此“經文”是佛家的;而非彼“經文”,是他家的。
村裡廟會時,祖母會念經,但是念得很少。原因是老人家上了年紀,氣力不足。但是,祖母會說佛給其他人聽。就這樣,我也受了薰染。
最初,我所學會的“佛”的唱唸,僅僅限於“唱和”中的“和”。什麼叫“和”呢?具體是這樣的:一個人唸佛,相當於領唱,念一句,大家“和”一聲。與合唱有點類似,一人領唱,眾人合唱。只是這種唱法是,領唱者唱一句,和者一齊唱一句,完全是固定的模式,不會有太大的曲折與變化。領唱者,所唱的內容,是一個連貫的摺子或者段落;和唱者所和的是兩句固定的詞和腔調,這兩句在領唱者唱完之後,由和唱者交叉迴圈進行應和,大約是為了避免重複。
我還記得祖母教我的《茶碗經》。可以作為範例,供大家一觀:
獨領:一個茶碗裡面花,阿
眾和:彌呀陀呀地佛呀
獨領:吃齋唸佛把根扎,哈阿
眾和:阿彌陀呀地佛呀
獨領:一心要務榮華會,阿
眾和:彌呀陀呀地佛呀
獨領:要見一佛二菩薩,哈阿
眾和:阿彌陀呀地佛呀
上面的是《茶碗經》中的一段。這個經總共有十段,我所能記得的就只有這一段了。每一段壓一個韻,大約是為了記憶和唱誦方便。唱誦時用的是前面提到的眉戶的調子。
當時,在眾多老人的合唱中,加了我的童音,今日想想,也算是一番奇景。為此,我不知得了多少讚譽。當年的老人,二十多年後,我再去回想,她們大多都和祖母一樣,已經作古。
除了唱和,我所能參與的佛事,便是祖母身體不舒服時,代替祖母焚香誦經。這時,我已經能夠獨立唸誦懺悔文、引導文、焚表文等日課所必需的簡單經文。
說到簡單的經文,在後來的日子裡,我還學會了《擰草繩》:
說你能,就是能;
坐下來就把草繩擰;
一擰丁郎來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