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枝道:“派了幾個婆子服侍,每日裡皆有人來問話,不過問話之人都很客氣,木枝沒有受苦。”
幾個婆子……鄭沐點點頭,都不用費腦子,他也知道,這幾個婆子必定就是監視陳木枝的眼線。
而那些關於陳木枝的問話,早就整理成了文案,呈到了大理寺。鄭沐詳細地看過了問話記錄,以他辦案多年的經驗、以及對陳木枝的瞭解,鄭沐幾乎可以斷定,陳木枝有所保留。
這個素來沒心沒肺、眼裡只有刀劍武器的外甥女兒,突然變得有了心機。鄭沐覺得,此中必有內情。
“你爹爹生死未卜,你又是個未成年的女娃娃,朝廷不會追究你混上戰艦之事。不過……”
鄭沐深深地望了一眼陳木枝,緩緩說道,“往後,不管是誰問起戰艦之事,你對朝廷的人怎麼說,對外便也怎麼答。哪怕期間又有憶起往事,也萬萬不可橫生枝節。當然了,你若憶起了你爹爹的下落,定要第一時間告訴舅舅,舅舅帶你去見怡親王。”
“怡親王?”陳木枝不解,為何想起了爹爹的下落,要立刻告訴怡親王呢?
卻見鄭沐臉色略顯悲憤,道:“茲事體大,舅舅不能與你多言。你只心裡記住,朝局錯綜複雜,如今你爹尚能以忠良之心為君所念,亦能優待你們國公府諸人,倘若哪天被人借題發揮,反手扣你爹爹一頂帽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陳木枝倒吸一口涼氣。
敢情自己爹爹不僅僅是下落不明,便是連“忠奸”,也隨時都有可能被旁人說了算。
一陣涼意從陳木枝的背脊上,悄悄爬了上來。
“木枝明白了。”她低聲道,“戰艦不能說話、失蹤的將士不能說話、而倖存的我,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自己不能說,便要提防別人說,是這樣嗎?”
鄭沐沒有說話,沉默片刻,方道:“水師出征,主帥失蹤,於朝廷終究是個失顏面的事兒。你還小,原本舅舅不該拿這些事來嚇唬你,只是如今你已難置身事外,舅舅也只能盡力提醒,莫行差踏錯,招來禍端。”
“謝謝舅舅。不管爹爹在何處,木枝都會全力保護爹爹的名聲、保護國公府的名聲。”
見陳木枝如此意志堅決,鄭沐也是精神一振。
“你相信你爹還活著嗎?”鄭沐問。
陳木枝堅定地點點頭:“我相信,他一定還在某處角落裡,活得好好的,只是還沒有被人發現!”
“你爹爹不僅僅是我的妹夫,更是我多年知己。”
鄭沐堅定地道,“我們一起等你爹爹回來!”
可陳木枝卻突然問:“舅舅,怡親王跟我爹爹也是知己嗎?”
這一問,問得突然,鄭沐一愣,道:“怡親王不能說是知己,卻是你爹爹出征的舉薦人。”
“我爹爹打過那麼多勝仗,出征個東海,還要舉薦人?”
鄭沐道:“你小孩子,這就不懂了。你爹爹再得器重,到底不在中樞,東海一戰,尤其事關重大,必得機樞處舉薦,獲皇上御賜兵符,方可領兵出征。”
“兵符……”陳木枝喃喃地重複。
鄭沐望著陳木枝,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卻又按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