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輕描淡寫丟棄高平寨,他日又將以多少士兵的性命去取回來?
如此行徑,與莫千瀾何異?
對著如此帝王,站在文政殿內,我費盡力氣,才控制住自己。
被濟陽郡王潑水時,心中本已因軍情一事不愉,又想起趙先生腿瘸一事,心頭之火,難以忍耐,衝動行事,實在不妥。”
他越寫越覺腦袋裡有如針扎,眼睛也隨之滾燙模糊,渾身猶如火炭,咳嗽一聲,繼續寫下去。
“皇帝的怒火平息的如此快,令我心有疑慮。
就算皇帝不能對莫聆風、種家慶動手,為何也沒有加怒王運生家中。
莫家能順利帶人進入軍營,蠶食堡寨,與王運生有莫大關係,以皇帝行事,縱然王運生已死,他也不會放過王家。
在皇帝對王家輕拿輕放的一瞬間,他在想什麼?”
鄔瑾明知皇帝所思所想,至關重要,然而此時腦子裡卻是一鍋漿糊,略一用神,都如酷刑一般,只得取火折過來,點燃日錄,在渣鬥中燒成灰燼。
雖然日錄會燒掉,但他依舊用日錄來整理自己紛亂的思緒,以筆墨來刻畫這人世間。
只有落在紙上的,才最真實。
他離開書房,讓老僕去請大夫,又寫了告假的條子,讓老僕順便帶出去,才心事重重躺了下去。
翌日天陰,早朝過後,六百里加急的軍情已是文武皆知,不過半日,訊息靈通的市井之家,也有所耳聞。
街頭巷尾,皆在議論戰事,比起往常,更多幾分憂心。
若是堡寨守不住,寬州首當其衝,寬州百姓會如何?
鄔瑾並未出門打聽軍事,只在家中休息,服過藥後,仍是頭重腳輕,勉強喝下一碗粥,坐在院子裡看鄔意來信。
鄔意在信中轉達父母之意,詢問他何時訂下婚事,若是那位什麼郡王不許京中女子嫁他,鄔父鄔母便在寬、濟二州尋一位好姑娘,為他訂下。
隨後又讓鄔瑾不必再往家中寄錢,上次的二十萬錢,鄔母已經放進錢莊,準備給鄔瑾在寬州置辦一座像樣的宅子,以做後用。
鄔意又說家中父母身體都好,不必掛心,自己已經訂下婚事,正在看黃道吉日,準備完婚,若是鄔瑾能夠回來,最好不過。
鄔瑾看完這篇錯字百篇的信,提筆回信,將信收好後,他不急著送出去,而是拾掇好自己,起身出門,前往落燈寺。
京都城中香火鼎盛,寺廟亦有四五座,其中皇家寺廟大若庸寺香火最為鼎盛,又以落燈寺最偏遠,香火最差,但鄔瑾常去的卻是落燈寺。
他鼻塞口乾,走不過百步,便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只能在城中賃了一頂轎子,前往西南門外。
到落燈寺時,正是巳時,山門清靜,紅塵俗世被阻隔在山門之外,殿內往來香客不多,鄔瑾直入大雄寶殿,跪拜佛祖。
一個年近三十的瘦削男子跟隨鄔瑾一同走進大殿,跪拜在鄔瑾一側蒲團上,兩人一同伏首跪拜,狀似虔誠。
以額觸地的男子忽然開口:“鄔少爺,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