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她緩緩轉眸,看向了另一方,清綿的語氣卻帶著譏諷道:「這一位是朝中最為正直敢言的言官劉大人,他嫉惡如仇,在他口筆之下討伐罪責的官員不知幾何,乃鄴王身邊最為忠誠信賴的近官。」
「你們劫了他們的隊伍,還如此羞辱於他,只怕從今往後,無論你們逃到哪裡,劉大人派來追殺的人都會如附骨之疽,不死不休。」
她這一番話說完,興安與一眾路匪皆神色遽變,順勢看向了劉大人。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而劉大人此刻卻是冷汗涔涔,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他驚惶怔然地看向鄭曲尺,對上她那一雙淺褐色的明澈眸子,明明是那樣一雙不染汙垢、天真果敢的眼睛,此時卻叫他完全看不懂了。
她、她將他們的身份在這種時候暴露出來,她究竟是無知而為,還是——
新興的路匪,大多數都並非一些窮兇極惡之徒。
也許有時候他們也會造下殺孽,但一般都屬於義憤殺人,只因路匪組成的成份還算簡單,是由一些農耕平民,所以對於殺人一事,多少有些忌諱與心理障礙。
若非必要,一般他們都只是打劫財物,不會殺人犯下更大的罪惡。
所以一開始,大太監總管與劉大人他們才敢罵罵咧咧,跟這些人理論叫囂幾句,要不然照他們這般貪生怕死的性子,只怕早就乖乖舍錢保命了。
可這一次……一開始或許興安還會放過他們,但一旦知曉了他們的真實身份,為了不留後患,絕對會殺人滅口的。
興安曲起食指輕輕摩挲唇瓣,悠悠嘆了一聲:「看來,我們的確惹了***煩了。」
鄭曲尺垂眸。
何止啊。
這簡直就是捅了馬蜂窩。
興安殺了大太監總管,這事足以叫盛京那邊震驚,倘若放了劉大人他們回去,那不僅有麻煩的是他們這些路匪,劉大人看見了她與路匪在一起,他絕對會將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上報給鄴王,擴大事件的嚴重性。
哪怕她事後再怎麼解釋,鄴王與朝中那些人都不會相信的,因為你怎麼樣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他們腦子裡只會籌謀著如何藉此機會,剷除掉她這個礙眼的將軍夫人與長馴坡不肯歸降朝廷的四象軍。
到時候,福縣會變成怎麼樣?宇文家會變成怎麼樣?那些四象軍會變成怎麼樣?鄴國又會變成怎麼樣?
她跟蔚大哥他們承諾過,她會替宇文晟守好他的將軍府,護好他的這些士兵,亦保護好他們。
假如在這個「獵場」之上生存,是需要搏殺出一條血路來,那她也會褪下身上這一層羊皮,學會當一匹主動狩獵的狼。
小三跟小七站在後邊旁聽也有一會兒了,他們終於明白方才為什麼小鄭急著來找興安哥了,原來是這些人不能碰,碰了就會「爛手」。
但現在他們不僅碰了,還動手殺了一個身份應該是不得了的人……
事到如今,息事寧人是不可能的了,也只能……小三眼一紅,心便黑下來:「興安哥,咱們不能叫他們離開!」
路匪們聽完,也都明白了過來,紛紛出聲贊同:「對,殺了他們之後,咱們再將事情嫁禍給別人,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我前不久剛打聽到長馴坡那邊好像出事了,鄴王肯定會想著著手對付四象軍,不如這事就直接嫁禍給他們吧。」有人提議道。
「我也贊成!」
「就是,這事只要咱們將尾處理乾淨,便與咱們不相干了!」